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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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到我們都是赤貧的生學階級,平時我多半是靠菜包過曰子,偶爾幹豆腐卷大蔥就算改善生活了。看著冰凌火鍋裡那號稱來自五湖四海的配料我心嘲澎湃,覺得這麼奢侈糜爛的生活不拿出來炫炫實在可惜,於是趕緊給晶晶打了個電話“二老?我吃哈
達斯呢!吃了整整五十八塊錢呢!”晶晶羨慕地說“真的啊?夠吃一年幹豆腐的了。”我覺得這麼有面子的事不拿到新聞聯播上告訴群眾們實在委屈自己,就著⻩金雞腿堡又撥通了猴子的電話“猴子,我要回家了,現在這兒吃冰
凌吶,你要是還有什麼話就趕緊說。”猴子說:“咦?你回家以後就不理會我了麼?”
“那是當然的了。你不想我爸盤問你祖宗八代吧?”
“嗬嗬,好像以前我們班女生的家長都是這樣的。那你給我寫信啊?”開什麼國際玩笑?我最討厭寫信,第一是我的字非常難看,從小學一年級起基本就沒怎麼變過,而且經過幾年以電腦代替人手的生活,國中字已經只會認不會寫了,寫出來的也基本全是通假字;第二是我先天對白紙黑字有種畏懼,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一落筆就是板上釘釘,沒有迴旋餘地,就等人上門討債了;最後也是最重要一個原因是我爸培養出來的,小學初中的時候不懂事,老實巴
地把心裡的齷齪想法一五一十寫在曰記裡,結果被我爸當成了犯罪記錄,想抵賴都不能。從此以後落下病
,上課傳完的紙條都嚼巴嚼巴嚥了,以免萬一落到老師手上,翻供都沒可能。但是三個理由無論哪個都拿不出手,我只好說:“不寫,我不愛寫信。你們班女生?是你老婆吧?”本來是虛晃一槍,猴子居然澀羞起來“那時還小的呀。”我心裡微酸,冷笑道“虧你還知道自己有個老婆。”猴子立刻嚴肅“你知道麼?昨天我回家了。”
“哦?多新鮮呀,你平時都是露宿街頭的吧?”
“不是,是回我父⺟家。我和我父⺟說起我和她的事情。”我沉默著靜聽。據猴子說她和他父⺟的關係非常不好,後來他父⺟只好把挨在一起的兩套公寓換成分開的兩套房子。而且她也從來不去看他們,有時過節也只是去坐著,吃完飯就走,回家還抱怨老頭老太太不熱情…反正罪狀多了。愛一個人時,只覺得她像個小孩子,天真爛漫不懂事,因而一切都要包容呵護關懷備至,一旦不愛了,那個人立刻變成一條毒蛇,自私陰險無所不為,需要好好提防…人真複雜。
“我爸媽問我是什麼打算?”猴子拖長聲音。
什麼打算?我依然保持沉默。這不是我該說話的時候。
“我說我們不會超過半年。”這算是什麼?為什麼對我說這些?
“她太愛熱鬧…”猴子的聲音聽起來很疲倦“只喜歡打牌、打牌,和她說別的她一概聽不懂也不趣興。我很累,真的很累。”
“現在我每天下班以後就回父⺟家吃飯,然後去健⾝房,然後回家看書,她在樓下打⿇將,晚上就睡在樓下,早上我走的時候她還沒醒,我們基本沒有見面的時候。”我的汗一⾝一⾝地冒“猴子…”嗓子嚇啞了,我艱難地清了清嗓子。
“怎麼了?”
“這和我沒關係吧?”
“當然和你沒關係。”猴子突然幽幽地嘆了口氣“我沒有那個福氣。”
“…”我多少放下點心,總算把責任推卸了一部分。
“小蓓?”
“恩?”
“假如我是你的同學或者朋友,假如我也在你那或者你在海上…我們,有可能麼?”我心裡忽然微微一震。
這孩子…玩真的了?
王菲的歌輕輕飄蕩:“忽然間毫無緣故再多的愛也不満足想你的眉目想到模糊不知不覺讓我中毒忽然間很需要保護假如世界一瞬間結束假如你退出我只是說假如…”満街的燈光燭影,那麼多的人,那麼多的歡聲笑語,卻與我無關。
假如?什麼是假如?
猴子,你丫太不老實…
“小蓓?你還在麼?”
“在…”
“我從澳門給你帶回點東西,估計明天就到你那裡了。你注意查收著。”
“是什麼啊?我媽不讓我收別人東西。”
“呵呵你放心,幾盒糖而已。”
“糖也不能要,不過我真的謝謝你,心意我領,行麼?”我一邊擦口水一邊打字,我姥姥說過“貪小便宜吃大虧”我一直奉為行動指南。可是我真的很憤怒,為什麼每個追我的人都從吃上下手?難道真的看準了我是屬豬的命?
“小蓓,你這樣我真的很尷尬…已經發出去了…你覺得我有什麼不軌的企圖?”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我一邊尷尬地解釋一邊憤怒,還用我覺得?你丫分明就是有不軌企圖。我怎麼這麼糟心啊?
“呵呵,你想太多了。”
“猴子,你聽好,我財、花痴、低級趣味、愛看美女、刻薄吝嗇,你就別費事了,再說了,一盒糖你也好意思拿出來現?呵呵…我看不上可不可以?”
“呵呵,那你說你想要什麼?”
“我…”我想要什麼?
“我想要一間大房子,很大很空雪洞一樣的那種,誰也不要,然後一個人在裡面。”
“好說!誰也不要?要我嗎?”我想到奮興,本不理會他說什麼“然後自己給每面牆刷上不同的顏⾊,我不要
,也不要桌椅,我要買喜歡的布料做喜歡的簾子和墊子,零散在地板上,我要開一面牆那麼大的玻璃窗,然後種很多植物。我…”
“好的,好的,寶貝,答應你。”我大笑“說得跟真的似的!老頭,真看不出你還是個老手!”網戀的模式大家已經得不能再
,網聊——電聊——面聊——無聊,都臭了街了。說起“見網友兒”就跟說找姐小沒什麼兩樣兒。我一直非常鄙夷網戀者,覺得他們自欺欺人,飲鴆止渴——那網絡何等虛幻!一套情話千人誦,一聲寶貝萬人聽,霧裡看花水中望月,這不是傻子才幹的事麼?所以我上網多年,一直都很白清。
跟猴子那麼哈泥寶貝的一叫,我有點兒拎不清了。我想以後不能晚上亂打電話或是上網了,晚上精神脆弱,容易被趁虛而入。
一個人在夜幕遮掩下能幹出的極限實在是超乎自己想象的,那一段時間我始終睡得不太好,白天也夢遊一樣沒精神,晚上始終處在半睡半醒的邊緣…有時候突然清醒,會後怕得厲害…然而大多數時間我昏沉地聽他講話,合著…猴子寄來很多照片,大多數是自己拍的,有些是誇張的臉的一部分,側面下巴的線條,似笑非笑的眉眼。
光線大多陰鬱…呼昅是你的臉,你曲線在蔓延,不斷演變那海岸線,長出了最哀豔的水仙…攀過你的臉,只有你聽懂我想什麼…
這也是一個愛自己的人,和我一樣,他是自戀的…我撫弄著那些照片,發出誇張的笑聲,終於有人願意聽我說話了,我真⾼興。
說來奇怪,猴子的作息時間和我驚人地相似,都是喜歡大半夜不覺睡四處擾民的主兒,現在我們可以相互騷擾了。那個時間段極其曖昧,電臺裡青雪剛講完鬼故事開始放夜午x生活什麼的,我端著一盆水戰戰兢兢看著黑洞洞的走廊,帶著哭腔說:“猴子,我害怕,我不敢去水房。”猴子做護花使者狀“別怕,我陪著你!抱抱我家蓓蓓。”要是白天誰跟我這麼說話,我一定會一腳踹過去,但是現在聽著就舒服,於是咚咚咚跑過走廊把水倒掉。
回到寢室就爬上就一⾝輕鬆地說:“好啦!我回來啦!”猴子不懷好意地說;“千萬別回頭啊…後邊有…”我頭髮幾乎立起來“老王八蛋你嚇不死我不開心是不是啊?”
“呵呵,不聽我話,還亂罵人。一會兒就有雙小綠眼睛鑽你帳子裡來了…”我閉上眼睛“胡說八道!我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
“鬼”字不敢說出口,我怕真招來什麼。
“哈哈!怕了吧?”
“猴子,你去死。”
“你捨得?”
“我?”我一時語塞“猴子你這…衣冠禽獸…”你看,愛情是多麼下賤的勾當,可以假裝,假裝的時間長了,就變了,也許愛變成真的,也許心就此腐爛。
“你的心…會腐爛?”猴子大吃一驚的表情“不會的,我的寶貝蘭心蕙質…”我冷笑,猴子啊,不會的。那只是你的臆想。你,我,我們都是一樣的齷齪。
我已經是個沒有心的人。
祭情不如戒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