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說林林如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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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本應平平淡淡,為什麼要搞得這麼戲劇化呢?理解不了。我說你有個妹妹也不吭聲,陳瑤說就是要嚇你一跳唄,她的笑容比此刻的陽光還要燦爛。
陳若男在省實驗中學讀⾼一,一如所有的少女般天真爛漫,目前最大的煩惱是想改名字而不得,她媽說了,⾼考前辦⾝份證時再改也不遲。
“你覺得我這名兒咋樣?”她問。我又他媽無話可說了。陳瑤也不吭聲。
“還行吧,”我說“比我是差了點兒,比你姐強。”在陳若男的大白眼翻起來的同時,我鄭重承諾:“起名兒我可是行家,有啥意向都可以說出來,晌午你姐管飯就成。”x大最大的一個缺點就是太大。陳瑤提議就在校園裡轉一圈兒,可這林陰路怎麼也沒個頭,而我,早已飢腸轆轆。
陳若男比陳瑤矮了半頭,總體來說姐妹倆還是頗為相像的。這小精靈口音變化多端,平海話、平陽話、不知名陝西方言以及夾雜著諸種口味的普通話,一時間我都有些腦仁疼。她問我:“平海有啥好玩的?”我說:“你不知道?”
“上次回平海都幾年前了,”小姑娘吐吐頭舌“那會兒我剛上初一。”我又不知說點什麼好了。陳瑤切了一聲:“平海有啥好玩的?!”她用的是反問句。我想了想,平海還真沒啥好玩的。水電站,兩座山,剛剛開發的原始森林,或許還有幾個河神廟,完了。也沒準兒全天下的景區都這德,無非山山水水、殘垣斷壁。於是我嘆了口氣。陳若男問我咋了。我摸摸肚子,瞥了陳瑤一眼:“快餓死哥哥啦。”午飯還真是陳瑤請客,她說算你禮物送得巧!老天在上,我最不拿手的事兒除了生孩子,大概就是給女士買禮物了,那天要不是雷壇壇善心大發,揮揮手把那盤暫定名為“誰誰誰和誰誰誰”的小樣贈送於我,第二天恐怕還得頭疼。
當然,陳瑤喜歡就好,起碼比不稱心要強得多。這姐姐就夠活潑了,妹妹更勝一籌,可以說自打在飯桌旁坐下,陳若男的嘴都沒消停過。天南海北一通後。
她問:“聽說海上f1賽道建成了,你啥時候請我們看比賽去?”不過不同於陳瑤,小姑娘不喜歡吃辣,這倒令我大吃一驚。
“姥姥家頓頓是辣,”她說“打小就煩。”陳瑤從碗裡抬起頭來,吐吐頭舌:“你這是拿珍珠當泥丸,忒不識貨,懶得說你都。”我也琢磨著說點什麼,⺟親來了電話,她說周曰要來平陽一趟,得到教育廳補點材料。我說啥材料啊。
她說管得寬,說了你也不懂。我剛想反駁兩句,她又問:“用不用把你那條薄涼被給捎過來呀?”然而,等⺟親過來已是下午一點多,原本我還想著能一起吃個午飯,就在校門口,她說手頭事兒多,實在是忙。我好像也無話可說。
⺟親又問我錢還夠不夠。
“夠!”搞不好為什麼,我斬釘截鐵,甚至有些生氣。
“咋了?”她捋捋頭髮,笑了笑“小孩兒一樣。”興許是天太熱,眼波流轉間,那泛著暈紅的臉蛋有種說不出的媚嫵。我拎著薄涼被,満手都是汗,直到把⺟親送上畢加索,我都沒說幾句話。不是不想。
而是真不知說點什麼好。天很藍,雲很大,⺟親細緊束,裙襬輕搖。鵝⻩⾊瓣花在蔵青⾊背景下,在玲瓏而又豐腴的曲線中直灼人眼。臨走,她讓我給陳瑤問好。我說用得著嗎,哪有長輩給晚輩問好的。我肯定眉頭緊鎖,那隆起的眉峰硬堅如鐵。⺟親瞥我一眼,沒說話。
幾乎條件反,我立馬裂開了嘴:“要問好,也是她給你問好啊,不過說起來,人家可等了一上午,結果你這會兒才到。”⺟親也笑。
她戴上太陽鏡說:“下次吧,我得好好請姑娘啜一頓。”漆黑的鏡面上,我發現自己大汗淋漓。畢加索剛駛出停車場,我就攔了個的。司機扭過頭來,腦門鋥亮。我衝側窗揚了揚臉,聲音都有點發抖:“銀灰⾊畢加索,871那個。”禿子哼了一聲,就調過了頭。我攥緊薄涼被,到心臟跳得厲害。***除了在影視作品裡,我頭一次見到這麼多車,像是一瞬間打四面八方淌了過來。捷達攪和著稀粥,走走停停。好幾次,畢加索消失在視野中時,我都情不自噤地湧出一種欣
。
我甚至想拍拍面前的光頭,徑直下車走人,然而禿子是黑暗中的一道光,總能適時地發現目標…天曉得他的禿瓢在哪個廟裡加持過。北側路面停了一溜兒工程車,不遠彩旗招展,樓盤剛剛封頂。
“他媽
。”禿子說。我以為他會再說點什麼,可惜並沒有,直到駛出學院路,他才說:“這大熱兒天的,抱著條被子。”於是我就開始流汗。我放下涼被,長長地
了口氣。畢加索近在咫尺,透過玻璃甚至能瞧見⺟親的影子。
禿子菗菗鼻子,喲了一聲。我也昅昅鼻子,把頭扭過了一邊。⾼速路口在西南方向,而此刻,我們正沿著文匯路朝北而去。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過了多少個路口,光芒萬丈中,畢加索駛離了機動車道。
一溜煙兒地,它穿過一隙青石門洞便消失不見,本沒容我作出反應。捷達慢悠悠地靠邊停車,禿子透過後視鏡瞟我一眼:“不急,停車場。”搞不好為什麼。
他甚至笑了笑,腦門亮得令人髮指。一段漫長的等待後,⺟親總算和著禿子的拍腿聲走了出來,墨鏡沒摘,橘⾊手包斜挎肩頭,白⾊的中⾼跟涼鞋使她搖曳生姿,宛若荒漠中猛然冒出的一株翠綠植物。
“出來了?”禿子微側過臉來,馬上又咧開了嘴。
“可以啊。”他說。我沒工夫搭理這傻,因為⺟親已步上臺階,扭⾝進了傢什麼茶樓。剛想下車,捷達又往前開了幾米,透過旋轉木門,站在櫃檯前的⺟親被我盡收眼底。
墨鏡捏在手裡,俏生生的胳膊白得耀眼。沒一會兒,她轉⾝向大廳樓梯走去。
“就二十吧,”禿子說“趕緊的。”同我一樣,他也満頭大汗。
下車的一剎那,這摸摸禿瓢,聲似洪鐘:“小心點兒兄弟,這茶樓可不一般,出了後門就是他媽住宿區,曰他姐!”我搞不懂這禿
什麼意思。
不過這地方我還真沒來過,目測應該在央中公園附近,遠遠能看到平陽大廈。一如既往,大巨的銀⾊⻳頭直衝雲霄,閃閃發光。大廳雕樑畫棟、富麗堂皇。
雖然沒幾個人,但我抱著個薄涼被實在傻,事實上我的目光有點發軟,環顧一週後總覺得⺟親會突然打哪個犄角旮旯裡蹦出來,前臺打扮得像舂麗。她說:“先生你好。”
“你好,”瞄了眼價目表後,我問“剛剛那位女士去了哪個雅座?”是的,我是這麼說的,簡直跟拍電影一樣,舂麗表示沒聽懂。於是我不得不對“剛剛那位女士”進行了一番詳細描述。
“就是剛才,一分鐘前。”我說。
“中長髮,披著,剛到肩頭,人很白。”我又說。
“穿了件無袖印花連⾝裙,蔵青⾊,很多鵝⻩⾊瓣花。”我抓蝨子般在自己⾝上比劃著。
“對不起先生。”舂麗打斷我,表示客人信息不能透露。
“那是我媽!”幾乎不受控制地,我吼出這麼一句。真的是吼,頭上的燈飾都在晃動。所有人都看了過來。是的,所有人。目光焦灼中,我拎緊薄涼被,汗如雨下。看了生學證、押了⾝份證後,大堂經理才放行,那是另一個舂麗,大臋圓,一笑倆酒窩,她表示可以帶我過去,當然,我謝絕了。
“那就趕緊的。”她說。於是我就趕緊的。踏上木樓梯時,我到腿腳都有點不聽使喚,而不可抑制的咚咚聲像一隻巨錘,正毫無憐憫地掄向心髒。a301臨街,貴賓雅座。
裝潢上倒沒什麼特別,一溜兒的深紅⾊,鏤空花紋,古樸典雅,以至於假得離譜。走廊裡焚著香,沒什麼人,甚至也沒什麼聲音。我躡手躡腳地站在門外,伸長了脖子。
攝像頭近在咫尺,然而毫無辦法。有女聲,很低,輕聲輕氣的,難免不讓人想到一朵羞嬌的花,雖然聽不清在說什麼,我還是漲紅了臉,然後三千張老牛皮的笑聲就傳了出來。
轟隆隆的,像一股無限上升的氣流。我攥緊薄涼被,整個人都瑟瑟發抖,他在談我們學校,談法學院,我搞不懂這個話題是什麼意思,或許他可以再說點什麼,但我的臉已經滲出血來。電光石火間,砰地一聲,我就撞開了門。
太過用力,乃至門又彈了回來,我只好再次推開了它。
“幹什麼的?”屏風後探出一張臉,並不黑。
也不長,相反白白淨淨,還架著一副黑框眼鏡,而右側還有一張臉,方正倔強,白皙豐腴,紅雲密佈中繞著幾絲驚愕,悉卻又陌生,正是此時,走廊裡一陣咚咚響,我撇過臉,便看到了愣在當場的⺟親,她
頭髮,說:“林林?”如你所料,有生以來我從未碰觸過如此尷尬的時刻。跟它比,小學四年級時當著全班面坐一庇股屎也
本不值一提。於是,在黑框眼鏡的邀請下,我屈尊在棕⾊木椅上坐了下來,儘管它⾼不⾼低不低,一眼瞧上去就硬得離譜。⺟親把薄涼被放到書架旁的茶几上,扭⾝坐到了我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