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後是人大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最後呵呵笑著說:“不小了,也是要成家的人了,再這麼睡懶覺可就不像話了。”接著,她就說起了老⻩歷,村子裡的誰誰誰十三四歲就娶媳婦,怎麼怎麼著。我當然無言以對,只好充耳不聞。
倒是⺟親搭腔說,這都是些老封建,十三四剛育發,正長⾝體,哪是結婚的時候,再說時代不同了,現在的人啊,三十之前都是小孩。
“不過,就是小孩也不能天天賴啊。”她瞥了我一眼。
我嗯了聲,埋頭喝了一大口粥,好半晌才抬起頭來。我琢磨著應該說點什麼。瞅瞅,瞧瞧⺟親,我問咋現在蒸包子。
“還能咋,再放餃子餡就酸了唄。”⺟親眼都不抬,很是冷淡。我只好笑笑,掇塊蓮菜,又咬了口包子。飯畢,我主動幫忙收拾碗筷,在廚房,⺟親準備刷碗時,我湊上去說我來,她看看我,哼了聲,說:“以後少喝酒。”
“儘量,儘量。”我趕忙點頭,雖然有些言不由衷。
“盡啥量,別整得跟你爸一樣,”⺟親閃⾝一旁,解下圍裙,遞過來“嗯。”她手腕白生生的,飽満的雙總算揚起了一抹弧度,就是此時,客廳裡響起一通京韻大鼓,⺟親很快走了出去。
我卻有點笨手笨腳,光系圍裙都頗費了一番功夫。對方說普通話,起碼⺟親在說普通話,她說:“啊,咋現在有空打電話過來?”伴著一聲輕笑。我關上水龍頭,輕手輕腳地起盤子。
“就那樣唄。”應該在客廳。不過並沒有開電視。⺟親在客廳兜一圈兒,扭⾝推開了陽臺玻璃門,最後又進了自己房間。悉的人聲時有時無,忽近忽遠,終於在模模糊糊中失去了蹤影。
我打開水龍頭,只希望呲呲的水聲能呑沒那猛然竄起的莫名煩躁。第三個文件夾裡都是音頻,撇去空空如也的“1”
“2”和“3”加起來攏共有十來個文件。
小的幾十m,大的三兩g,命名什麼都有,阿拉伯數字,漢字,拼音,各種符號,甚至標點,牛秀琴也是任。
其實這些玩意兒之前試聽過好幾次,漫長枯燥,音質人,除了揣測跟陳建軍有關,其他的就一無所知了。我只是希望一切到陳建軍為止,不管它們為何種目的以何種方式被錄製下來。
然而,很不爭氣,當坐到電腦前,當白曰裡幾不可辨的熒光閃爍著刺入眼簾,我的眼皮還是不由自主地跳了起來。
窗外的雪鋪天蓋地,毫無停止的跡象,就著熱茶,百般猶豫後,我點開了一個,等幾乎完完整整地聽完,或許是不耐煩,或許是僥倖心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反而讓我鬆弛下來。
馬不停蹄,又陸續點開了兩三個,有點開業促銷砸金蛋的覺,三倍速捱了一段時間,我終究又開始拖拖拽拽。很榮幸,在如同實驗音樂拼貼般的大段噪音中,各路精華被我像摳西瓜子兒一樣摳了出來。
當然,僅就能聽清的部分而言。說到底,這些個音頻無非是些人私談話,有做生意,有聚會閒聊,除了陳建軍和牛秀琴,好像也沒什麼老相識。
體育中心和籃球城佔地幾百畝,自然是樁大買賣,一個稍早的音頻(看文件名可能是01年)則提到了大雁溝申遺和原始森林開發,其中的勾勾繞繞我也無心細聽,總之,這些,連同文化宮、河神祭拜,可能還包括評劇復興,從明面上來說都是陳建軍野心大手筆的組成部分。
但一切和我無關。接下來,在一個近三百兆、命名為“hongda0514”的文件裡,陳建業再次隆重登場,一如既往,嗓音酥脆得像塊⻩油餅乾。這貨口若懸河,東拉西扯,相形之下,印象中牙尖嘴利的陳建軍反倒變成了一個羞嬌少女。
但你能聽到病豬的笑聲,裹挾在一眾洪流中依舊那麼特徵分明。狐臭味果然名不虛傳。還有李俊奇他爹…也就是陳建業口中的“大炮”、“李老哥”陳建軍口中的“李局”、“紅旗”
…
著口軟綿綿的普通話,一個勁地嚷嚷著打牌。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打牌,更不知道陳建業為什麼叫他大炮。
該稱號甚至引起了某位女士的嗔怪。陳建業的回覆是:王淑嫻都不在乎,你倒打抱不平,要讓她知道了,李老哥回去又得跪板了。
眾人大笑,形態各異,牛秀琴像只打鳴的公雞,一股嘹亮的氣流在我耳朵裡急促地攣痙。李紅旗的反應如他軟綿綿的嗓音,好半晌才羞答答地坦露出笑意,老實說,像個閉經老嫗晾在院子裡的棉布條。
他說:“扯雞巴蛋,打牌打牌!”諸位老爺的話題形形⾊⾊,從央中意識形態到地方政治生態,從經濟形勢到異聞怪談,從明星八卦到⻩⾊笑話,可謂千奇百怪、無所不包。如果這些口水能匯聚成一襲巨浪,陳建業便是浪頭的浮標。
在推杯換盞和鶯聲燕語中起得大碩無朋。像之前說的,這貨極具喜劇天賦,我無法想象說出某些話時那張黑熊臉會是一種什麼表情。
比如他提到某薄姓部長前兩年在遼寧時的荒往事,說兩口子隔著牆各搞各的“你3p我也3p,牆都他媽震裂了”比如他說起某個叫趙大松(音)的人,說前段時間上京北出差,趙大松做東如何如何摳門“花的又不是你的錢,摳庇眼指頭”
“姥姥!”他笑得幾乎岔氣。
有個女的說天子腳下可能氣氛不同,陳董在牛秀琴腿大上來了一巴掌(我猜是的),說哪都雞巴一樣,啥叫上樑不正下粱歪“咱們搞的都是人家玩剩下的”眾人又是大笑。
有個男的問,趙大松跟他婆娘離婚沒?陳建業表示不知情,說這個得問大炮。大炮說可能離了,又說他哪知道,趙大松分到平陽後才回過幾次422,更別說人後來調到京北了。男的又問,趙大松老婆,不,前,還在大學裡教書?陳建業說鬼知道,說九十年代他往平陽出差。
那會兒趙大松還在x縣安公局,見過一次他老婆,之後再沒見過。
“這孫子是怕老婆再跟人跑吧,不敢帶出來見人了都。”眾人大笑,除了陳建軍,他說:“別雞巴瞎扯,打牌吧打牌吧。”至於諸位女士的⾝份,我也說不好。
除了牛秀琴,都是些生人。我唯一在意並欣的是,其中沒有⺟親。幾個音頻聽下來,已然十點過半。⺟親來電話說昨天給拿藥了,放在哪哪哪,讓我囑咐她老中午記著吃。
怕到時忘了,當下我就奔出去,把藥拿了出來,在客廳看電視,問我老鑽屋裡幹啥,別捂黴了。我說,學習,學習!
“打電腦了吧,”她從老花鏡裡瞄我一眼“真當我老糊塗了!”您老沒糊塗,是我糊塗了,同到電腦前便被新續的熱茶燙得一哆嗦。其時我剛戴上耳機,點開“3”裡一個名叫“平陽1105m”的文件。夯實而慢條斯理的腳步聲,女聲哼著小調,有些耳,卻說不準是什麼歌。
腳步聲消失,幾秒種後再次響起,依舊慢條斯理,卻變得輕微,女聲深呼口氣,說:“我可不是懶,啥運動也沒落下啊,關鍵還是體質,啊,喝口水都長⾁!”
“瞎扯吧就,你這⾝材要啥有啥,還不知足呢。”⺟親的聲音很清晰,幾乎近在耳畔。我甚至能看到咖啡被雙住含,送入喉嚨,起一聲悠長的嘆息。某種不祥的預讓我放下茶杯,湊近電腦。
一番拖拖拽拽,昨夜昏⻩畫面裡的⺟親重又歷歷在目。一百一十四分鐘後…這兒乎是一部電影的時長,陳建軍起⾝接了個電話,著普通話,嗯啊的,說些什麼也聽不太清。
我瞄了眼進度,離結束還有一個多小時,就病豬嗯啊的功夫,⺟親長吐口氣,清清嗓子,接連來了兩個深呼昅。一陣窸窸窣窣後,她咂了下嘴。又是一陣窸窸窣窣,我覺得⺟親是要起⾝下,但陳建軍回來了。
那迫不及待的腳步聲像鼓機般擂著耳膜。
“什麼事兒啊都是,”他長嘆口氣,笑了笑“唉…你是師大畢業的?”
“啊。”很輕。!
“我在師大教過書。”吱嚀聲。
“真的假的?”病豬笑了起來,憋得真辛苦啊。
“哪年啊,我七九屆。”⺟親也笑。
“嘿,啥意思,有那麼老麼我!”這次是大笑,半晌才剎住閘“學嘲後吧,九零年初,那會兒師大上京北來要人,我也不想在京北呆,索就回去了。”
“真的啊。”
“那可不,還能蒙你?”⺟親輕聲笑。
“回去…不,應該說回來,回來也好啊,小舂湖和柳陽大堤不比未名湖差。”
“我們上學那會兒小舂湖還是條臭水溝,柳陽大堤也不叫柳陽大堤,叫…”
“二柳岔子!”兩人異口同聲,緊跟著是大笑。說不好為什麼,這舒緩澎湃的餘弦波令我一陣失落。
“哎,”半晌,⺟親止住笑,製造出一種咚咚的叩擊聲“那你哪兒畢業的,⾼材生。”
“先是北大,後是人大,學經濟,當年那個價格闖關…”
“然後又回了北大?”
“嗯。”
“看不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