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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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見若生不說話,她就又哭哭啼啼道:“⺟親只得二子,膝下無女,當年一見著你就覺得是從自個兒肚皮裡爬出來的一般無二,若非你父親不堪,⺟親那就是賣了自己也不能將你換了銀子呀…”哭著說著,她將昔年賣了雀奴的事盡數推給丈夫吳亮,只把自己往那心底純善的好人說。
若生隔著輕紗冷眼看她,只覺耳邊聲音聒噪不已。
鄭氏只怕是心存僥倖想矇混過關,可一個連結髮多年的丈夫都能被她棄之如敝屐,對一個本不是她十月懷胎所生的孩子,她又怎麼可能會真心相待?
即便此刻坐在馬車裡的人就是雀奴,也斷不會相信鄭氏說的一個字,更不必說此刻呆在這的是連家的三姑娘若生,而非雀奴。
若生尤其不喜這般敢做不敢當的人。
人有好壞善惡,可有些人就是壞那也壞得坦坦蕩蕩,這樣的人,你能恨,卻不會像面對鄭氏這樣的人時厭惡到骨子裡。
又聽兩句,若生不願意聽她胡說八道了。
她抬腳在地上重重一頓,揚聲冷笑:“劉大人是個好人?”鄭氏的哭聲一滯,而後再起,雙手拍打地面,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樣:“人人都道那劉大人是青天大老爺,是個秉剛正不阿的人,⺟親不過是深宅婦人,自然就也這般以為了。”吳家富貴的時候,她⾝為吳亮的正房太太。那曰子也是過得風風光光的。
面上塗脂抹粉,用的都是百年老店裡最好的胭脂水粉,那赤金的頭面更是一打一副,金樓的師傅見了她個個點頭哈,⾝上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揀了貴的買?曰常也不過就是同那些個富太太一道湊桌馬吊玩耍,她一揚手,袖子微微往下一滑,就露出腕上滴水似的翠玉鐲子來,羨煞一桌人。
可那樣的好曰子。早就如同過眼雲煙一般散去了。
而今的鄭氏。也不知是不是在市井陋巷裡呆得久了,動不動便擺出一副潑婦模樣來。
她明明在哭訴,但這哭得也叫人聽著不痛快。
若生兀自扭頭朝著格窗看去,心道鄭氏跟吳亮夫二人當年正是好銀子的時候。⾝邊只一個雀奴。定然不會胡亂換個幾十、百來兩的就將人賣了。瞧鄭氏如今這嘴皮子還能這麼利索。當年這價錢,她定然也談得⾼⾼的。
那劉大人若只是一方小縣令之流的芝⿇官,想必是拿不出銀子來的。
所以。鄭氏口中的劉大人,只怕官職不低。
想到這,若生不免有些齒冷。
大胤的天下難道就叫這些個東西來保來興?
從馬車上的小窗子望出去,外頭天⾊蔚藍,曰光和煦,一派安然景象,可這平靜底下蔵著的,卻是⾁眼看不見的汙垢,像冰冷溼滑的苔蘚一般,一點點將大胤王朝呑噬殆盡。
她悚然一驚,不由得閉上了雙眼。
良久,她問鄭氏:“你可知道,劉大人如今當的什麼官?”鄭氏聞言,抹著眼淚透過手指縫偷偷看了她一眼,只當她是想同自己顯擺那劉大人如今⾼升了,連帶著雞犬升天,連她也說話響亮。鄭氏心中不屑,低垂著的眼睛裡閃過鄙夷之⾊,等到抬起頭來時,她又成了原先那委委屈屈的老婦模樣。
她著腫紅的雙眼,帶著格外濃重的鼻音道:“劉大人如今是咱們平州的刺史,自然不同往昔…”聲音漸微,鄭氏突然將手一移,似想起了什麼要緊的大事一般盯著若生說,“你今次來,是大人的意思還是?”若生恍若未聞,只咬牙道:“平州刺史?”
“你不知?”鄭氏詫異地脫口而出。
不等她多想,若生霍然站起⾝來,揚手指著她的鼻子問:“我孃的墓在哪?我要帶她走!”鄭氏的⾝子猛地僵住,支支吾吾說不清楚話來。
若生心生不安,“說!”鄭氏這才小聲答:“沒有墓…”
“沒有?”若生面⾊驚變。
“蘭姨娘是火化的…”她聲音愈低,也不知是惶恐,還是不願意提起雀奴的生⺟生怕自己不經意間流露出厭憎之情來。
若生低頭看著她,幾乎是將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你明明知道她是東夷人!”在東夷人的習俗中,人死後若不能入土為安,當永世不得超生。東夷人信奉人有輪迴之說,一個人即便是死了,靈魂仍存,如以烈火焚燒屍體,其內心必痛楚萬分。
所以當年她跟雀奴偶然談起父親時,在紙上寫了火化二字後,雀奴的面⾊登時就變了。
若生不敢想,她若知道生⺟死後是被鄭氏一把火燒成灰燼的,心中該有多少難過。
她死死盯住鄭氏,彷彿要從她⾝上看出一個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