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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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所有的笑容都代表親切,比如眼前這個左臉上爬了一條“蜈蚣"的人。
車裡人笑得更加歡暢了,他知道怎麼讓自己的笑容變得猙獰可怖,有那道傷疤,他很容易就能做到這一點。還沒出獄的時候,他常常以此嚇唬新犯人。
跛腿張低下頭,決定放棄,早點從這個人⾝邊離升。
“喂。”跛腿張應聲回頭,一枚亮閃閃的硬幣從漸漸升起的車窗裡翻轉著飛出來。
“謝謝,謝謝,謝謝。菩薩保佑你。”他又鞠了幾個躬,慢慢走開。
收回望向跛腳老乞丐的目光,他又開始緊緊盯著不遠處那幢大樓的出口處。
他已經在這裡呆了一段時間,他不知道還需要呆多久。
他抬頭向上看,那兒太⾼,被車頂擋住了。他又等了一會兒,並沒有一點不耐煩。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浮躁,都已經被鐵窗生涯磨平了。有時候浮躁是因為害怕,因為對這個世界的陌生。見識到足夠多的東西之後,人就會平靜下來。
他從旁邊的座位上把金屬盒子拿起來,將塔羅牌倒出來。他閉上眼睛,讓⾝體沉靜下來,他想象有一道光從天外緩緩而來,自他的額頭入,貫通了整個⾝子。然後,他把牌按照一定的順序切了三遍。
這是一種儀式,人類通過某些特定的儀式來表現自己的虔誠,以換取幫助。
現在,最上面的那張牌,就是指引。指引總是晦澀不明的,它不會明確地告訴你未來是什麼,有時候看到指引的第一直覺,才是最寶貴的鑰匙。
他直地坐著,從頸椎到尾椎一條直線,所以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沒來得及低頭看手裡的牌,就見一輛⻩⾊跑車從目標大樓的地下車庫裡慢慢駛出來。
和車的顏⾊與式樣形成反差的是,兩側車窗的顏⾊比他這輛車還要深,以至於完全看不清駕駛員的面目。
他不需要看見駕駛員的臉,這輛車實在太顯眼了,他知道坐在裡面的那個人正戴著一副大墨鏡,明星總是這樣。
在大城市裡,跑車的能再好,也發揮不出來,更會平添危險。夏綺文小心地踩著油門,她的一個朋友就是因為在路口起步時,油門踩得稍急,車頭撞上了前一輛起步緩慢的轎車後廂。
在她的後視鏡裡,一輛黑⾊的桑塔納正從路邊駛離,跟了上來。
對一個沒有反追蹤經驗的人來說,車來車往的馬路上,這樣的情形太平常了…夏綺文已經離開了一會兒,費城捧起一本茨威格短篇小說集,很快就看完了第一個短篇《普拉特的舂天》。
這個短篇裡的主人公是生活在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的歐洲的一位際花,因為一次小事故,使她得以有機會重新回到樸素的鄉村姑娘的狀態,找到了她的舂天和愛情。
實際上費城並不覺得這篇小說有多好,那些華麗的詞藻和散發著舂曰慵懶青草氣味的故事一點都沒法打動他。他放下書,站起來,在書房裡踱了幾圈。
大概,不是茨威格的小說不好,而是他始終不能讓自己安靜下來,入進茨威格的小說世界吧。
費城對自己的定力到失望,可是沒辦法,那個揮之不去的夢魘總是盤踞著心裡的某個角落。
或許真的需要心理輔導呢,他想起看過的一些香港電影,那裡面擔任心理諮詢師的全都是妖嬈的美女。記得有一個梁朝偉主演的片子,女主角就是心理醫生,有著長腿和電眼,由陳慧琳扮演。韓裳的腿也很長,眼神也不錯,但不是媚,而是犀利。她似乎隨時準備著,要和別人來一場論戰,讓別人在她的觀點下匍匐。
這樣神遊了一小會兒,他反而覺得安心了些。但他不準備立刻接著看茨威格,而是坐到了電腦前。小望:你好,你去德國已經快一年了吧,一直都沒有聯繫,不知你過得可好。或許你聽說了,我叔叔去世了,最近忙得焦頭爛額。
我碰到了一些事情,可能是⿇煩。具體的以後有機會再詳說,眼下有一件事,請你務必幫忙。
你在德國,不論是上德語因特網或者去圖書館,有幾個人的資料,需要查一下。
首先是三個演員,應該是上世紀初去世的,請查一下是否有這三個人,去世的確切年代,以及去世的原因。
1.阿達爾貝爾特·馬特考夫斯基(adalbertmatkowsky),應是德國人。
2.約瑟夫·凱恩茨(josefkainz),奧地利人。
3.亞歷山大·莫伊西(alexandermoissi),奧地利人。
還有一個人,可能難查一些,我這裡查不到他的原名,中譯名叫阿爾弗雷德·貝格爾,可能擔任過維也納城堡劇院的經理,有男爵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