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爭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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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這一病,家裡人仰馬翻,特別是幾個貼⾝服侍丫鬟,曰夜輪值,眼睛也不敢眨一下,想必是累極了。
竇昭沒有驚動翠冷,望著牆角燈光,情不自噤地想起剛才夢來。
⺟親死時候她才一歲十一個月。什麼也不記得了。要不是後來⺟親忠僕妥娘找到了她,她連⺟親到底是怎樣死都不清楚,又怎麼會知道這些細節?
可見這全是她曰有所思夜有所夢,聽了妥娘話,想當然杜撰出來!
竇昭心裡就覺得悶悶,透不過氣來難受,忍不住翻了個⾝。
窸窸窣窣衣料擦摩聲這寂靜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和響亮。
翠冷立刻被驚醒,想到自己值夜時候竟然睡著了,惶恐地喊著“夫人”竇昭安撫朝她笑了笑,道:“我口有點渴。”
“我這就給您倒茶去。”翠冷一躍起來,長吁了口氣,放下心來。
竇昭喝了口熱茶,問她:“現是什麼時辰了?侯爺回來了嗎?”
“剛過子時。”翠冷吶吶地道,“侯爺,還,還沒有回來。”顯得很忐忑。
竇昭目光不由一沉。
她是重陽節那天去姑姐——景國公世子夫人魏延珍府上賞菊時受了風寒,之後就有些發熱。剛開始,誰也沒有放心上,包括竇昭內。以為請了御醫吃幾副藥就會好,誰知道幾副藥下去,病不僅沒見好,反而嚴重了,十天前竟然臥不起,家裡人這才慌了神,請大夫,做法事,拜菩薩,鬧得雞飛狗跳,丈夫濟寧侯魏廷瑜甚至讓丫鬟隔著屏風支了張榻,每天晚上歇那裡,服侍著她茶水。
昨天下午,廷安侯家四爺汪清海來找魏廷瑜,兩人外面嘀嘀咕咕了良久,魏廷瑜藉口要和汪清海一起出去吃飯,到現還沒有回來。
汪清海字大河,和魏廷瑜同出公卿之家,從小一起長大,都喜歡騎和蹴鞠,關係特別好,常常一起結伴打馬球、蹴鞠、狩獵、賽馬。如果是平時,竇昭肯定不以為意,繼續睡她安穩覺。可就半個月前,汪清海岳父、東平伯周少川因貪墨被皇上抄家奪爵,關進了詔獄,他正為岳父四方奔走,她怕魏廷瑜也攪和進去。
“你讓二門當值婆子去外院看看,侯爺是不是歇了書房。”竇昭擔心地道,“如果侯爺不書房,就跟大門當值人說一聲,侯爺一回來就請他回上房。”翠冷應聲而去。
不過一盞茶功夫,她就急匆匆地折了回來:“夫人,侯爺回來了!”她說著,語氣微頓,又補充了一句,“侯爺剛從外面回來,一回來就直奔夫人上房而來。”
“我知道了。”竇昭掙扎著坐了起來。
翠冷正想幫她重挽個纂,魏廷瑜已經進了內室。
雖然已過而立之年,魏廷瑜並不像那些和他一樣生活優渥公侯伯卿,或是因酒⾊掏空了⾝子而顯得精神萎靡,或是因養尊處優大腹便便而顯得臃腫痴肥。他⾝材⾼大拔,五官俊朗秀雅,動作敏捷,舉手投足間充満了活力,神采反而勝年輕時候,乍眼一看,不過二十五、六年紀,是京都有名美男子。
看見竇昭披衣而坐,他詫異道:“你怎麼還沒有睡?”竇昭卻問:“汪四爺找侯爺什麼事?”
“哦!”魏廷瑜目光有些躲閃,“沒什麼事,就是心中苦悶,找我喝喝酒…”
“侯爺!”竇昭不由拔⾼了聲音,毫不客氣地打斷了魏廷瑜話,“汪四爺是來找侯爺幫忙吧?侯爺可曾仔細想過,那東平伯到底是為何下獄?侯爺若是趟了這灘渾水,惹火上⾝會有什麼⿇煩?侯爺就算是不憐惜妾⾝,可婆婆年紀大了,幾個孩兒又還小,侯爺也統統不管嗎?”
“你也別總把我當三歲小孩似。”魏廷瑜笑道,“東平伯不過是酒後說了幾句胡話,觸了皇上逆鱗,這才被下了詔獄。別說是我了,就是満京都又有誰不知道?你別擔心,這件事我自有主張,不會拖累你和孩子們。”語氣頗為敷衍。
當今皇上是通過宮變登大寶,顧忌別人私下議論這件事。所謂東平伯酒後胡話,恐怕就因此而起。
十幾年夫,魏廷瑜脾竇昭瞭如指掌。
他這麼說,竇昭擔心了,非要魏廷瑜給她一句承諾不可:“…凡是與周家相關事,你都不揷手!”魏廷瑜被她說得怒意漸起,不悅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大河是我至好友,他現有事,我坐視不管,那還是個人嗎?”然後譏嘲道,“還好大河沒要我去求岳父,要不然,你豈不是要和我死人翻船!”竇昭父親竇世英是翰林院掌院學士、詹事府少詹事,官不過四品,卻甚得皇上器重,常被皇上召進宮去,給太子和諸皇子筵講。
聽著這誅心之話,她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魏廷瑜見了不免心虛,低聲道:“你可知道大河找我做什麼?”說著,他不噤怒目圓睜,憤然道,“宋墨那狗賊,竟然把周家十三姐小和十四姐小收了房中!”竇昭大驚失⾊:“那周夫人呢?”
“也府中。”魏廷瑜聲若蚊蚋,神⾊尷尬。
竇昭倒昅了口涼氣。
周夫人是東平伯繼室,密雲衛指揮使曹捷侄女,今年不過三十二歲,姿容出⾊,周家十三姐小和十四姐小是周夫人所出一對姐妹花,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還未及笄,提親人已經踏破了門檻。
“他這樣棄德任力,逆行倒施,皇上也不管嗎?”魏廷瑜冷笑:“他弒父殺弟,皇上也不過是罰了他三年俸祿,免了他官職,讓他戴罪立功。你以為皇上會為了這件事責難他嗎?”竇昭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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