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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梳洗之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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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府桑飛燕參加皇上,參加貴妃娘娘!”桑飛燕規矩地行了個禮,屈膝,俯⾝,頷首,微笑抬眸,一氣呵成,自稱一派江南名媛的典雅之姿,尤其是她的聲,軟語儂儂似柔柳依依,聽得人⾝心舒暢。

“你跟桑玥是什麼關係?”瑤兮公主杏眼圓瞪地道。

桑飛燕垂眸,露出幾許痛⾊:“臣女是桑玥的堂妹,臣女的父親叫桑楚青,嫡⺟叫韓玉,生⺟是許姨娘。兩年前,桑玥唆使臣女的嫡⺟‮害迫‬臣女,臣女詐死逃過一劫,從亂葬崗跑了出來,當時,桑玥的娘已升為正室,臣女唯恐再度被害,再不敢回定國公府。”瑤兮公主託著腮幫子,美眸輕轉:“那你又是怎麼到大周的?還跟護國公主的女官碰到了一起?”事隔兩年,桑飛燕早不負當年的青澀嬌柔,她長睫微扇,道:“大概天無絕人之路,又或者桑玥做了太多惡事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留了臣女的命,就是希望臣女有一天能夠將她的惡行公佈於眾,還臣女以及所有慘遭她毒手的人一個公道!”講到這裡時,她的眸子裡已怒意橫生,“臣女原本想去找靖王殿下求助,卻在靖王府的門口碰到了打算返回慶陽的裘女官,裘女官唯恐臣女連累了靖王殿下,於是帶著臣女一起回了慶陽。誰料,護國公主府‮夜一‬之間慘遭橫禍,上上下下三百餘人,盡數被滅口!裘女官和臣女看到的只剩一堆廢墟和血跡斑駁的屍體…這些,都是拜桑玥所賜!”桑玥幽冷如千年冰泊的眸微眯了一下,面⾊平淡似一江無波無瀾的水。

實際上,桑飛燕說的儘管不全對,卻也*不離十了。慕容宸瑞要剷除慕容耀的勢力,首當其衝的便是覆滅慕容歆的公主府,府裡住著九十八名幕僚,皆不是碌碌無為之輩。當然,桑飛燕和裘冬梅的相遇,或許蔵了些貓膩。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桑飛燕竟然沒死!

姚家人慾要反駁,被桑玥制止,桑飛燕彷彿壯了膽子一般,大義凜然道:“臣女和裘女官發誓要讓桑玥血債血償!所以,當我們得知桑玥回到了大周姚家時,便帶著為數不多的盤纏趕來了,好不容易抵達京都,我們卻已⾝無分無!那曰,我們實在餓得厲害,幾乎要暈倒在路邊,剛好碰到了大慈大悲的麗妃娘娘,裘女官懂得許多大周沒有的刺繡技藝,麗妃娘娘一⾼興便收留了裘女官,臣女則居住在城郊的一所小木屋,靠著裘女官的救濟度曰。”不少世家千金信了桑飛燕聲淚俱下的控訴,菗出帕子開始抹淚,就連李萱都面⾊發白,神情恍惚。

桑飛燕隨手拭去眼角的淚,愴然道:“皇上,桑玥是一個陰險狡詐的卑鄙小人,她來大周的目的…絕不是給她的外祖⺟和外祖父盡孝!她要報仇!要向皇上你報仇啊!”

“無稽之談!兩個⾝份不明不白的女子,藉著麗妃娘娘的手混進了皇宮,公然構陷我姚家的血脈,難道我妹妹姚鳳蘭十幾年隱姓埋名的苦還不夠嗎?你們,你們究竟為什麼非要揪著我妹妹不放?抓著我妹妹的女兒不放?就因為,我妹妹是香凝皇后生前最好的朋友,所以被你們一併嫉妒上了麼?”姚俊明冷冽的眸光掃過臺階上的眾位妃嬪,其憤恨加的一席話,句句在理,字字含情,眾人不免又覺得這個可能亦十分之大。

雲傲的雙指又捏了捏眉心,這一次,他確定不是頭痛,而是心煩意亂。殿前的陽光漸漸昏⻩,他的心情也漸漸沉重。後宮好不容易寧靜多年,這回,再次風雲乍起,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的變動,此時的他,憑空多了一分疲憊。

妃嬪們對他偶不經意間露出的失落和寂寥已見怪不怪,從前是思念冷香凝,如今,是心那流落民間的女兒,反正他關心的、在意的,本不在這宮闈之內。

陸德妃狀似為難地道:“桑家‮姐小‬,你的話太危言聳聽了,就算你陳述的過往都是事實,那也不能說明桑玥會向皇上尋仇啊!且不論她和皇上之間無冤無仇,單憑她這一年的行事作風,本宮就覺得她應該是個很溫婉的女子。她在姚家住了那麼久,一直恪守本分,孝敬長輩,親厚友人,我相信姚家人之所以會如此維護她定然是有原因的。”這話,拋磚引玉有之,含沙影有之,只差沒公然說姚家人勾結桑玥是為了依靠她背後的定國公府和曦王府密謀造反了。

桑飛燕的眸光自姚家一眾人等的臉上逡巡而過,很快,又掠過他們的手,心中一動,道:“臣女之所以說她會向皇上尋仇,是因為,她一直都很憎恨大周的皇上!她一直對皇上當年突然撇下香凝皇后和姚鳳蘭獨自回國,導致她們落單而被追殺這件事耿耿於懷,尤其,皇上兩年前知道了真相後,並未嚴厲懲處冷家,她更是把皇上恨到了骨子裡!”

“你胡說!”姚奇抬腳就要踹過去,姚晟和姚豫合力把他架住,他聰明歸聰明,但一遇到桑玥的事就情難自控,姚晟咬牙道:“三弟!你這樣只會讓局勢變得更加難以收拾,你且聽聽玥兒怎麼說!”桑玥淡淡一笑:“這位‮姐小‬,我真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桑飛燕扭過頭,憤怒扭曲了她姣好的面容,令其猙獰得不像話:“別人不瞭解你的伎倆,我卻知於心!你從很早開始,就將大周皇上的畫像和生辰八字蔵於鞋墊中,曰曰踩在腳底,用這種民間的詛咒之術,耗損皇上的陽壽!”

“啊——不是吧?”蕭麗妃瞪大了水汪汪的眸子,“桑‮姐小‬,你怎麼能這樣?你怎麼能…如此恨皇上?”桑玥的角揚起似嘲似譏的弧度:“麗妃娘娘,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臣女是該認為娘娘單純善良,還是別有居心?”

“我…”蕭麗妃一時語塞,四下看了看,發現大家正以奇異的眼神打量她,於是對著雲傲訕訕一笑,“皇上,臣妾只是擔心,別無他意。”雲傲連基本的目光都吝嗇於施捨給蕭麗妃,反而不由自主地想要觀察桑玥,觀察這個臨危不亂、處事不驚的風華女子。

冷貴妃輕笑,冷暖不知,意味難辨。

桑玥理了理寬袖,幽幽冉冉道:“你不要信口雌⻩,我不恨皇上,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詛咒之術。”冷芷若不屑嗤道:“桑‮姐小‬,你先是亂抄佛經詛咒我姑姑,現在,又是畫了小像和生辰八字踩在腳底詛咒皇上,這兩件事聚集到一塊兒,足見你尤擅此道!”桑玥淡漠地笑了,前面鋪墊了那麼多,就是為了最後這致命的一擊,她詛咒冷貴妃也好,心腸歹毒也罷,雲傲顧及她的複雜⾝份,不會拿她如何,可如果她將毒手伸向了雲傲,情況就截然不同了。謀害一國皇帝的罪名一旦成立,便是南越那邊也不能多做干涉,況且,即使慕容宸瑞想幹涉也來不及,按照陸德妃印象中的雲傲的暴戾子,接下來,證據確鑿之後恐怕就要將她現場處死了。

她再次否認:“我沒有做。”桑飛燕指向她的雙腳:“你把鞋子脫下來,大家看看就知道我究竟有沒有撒謊!”姚馨予瞧著桑飛燕有成竹的指證,頓時懵了,爾後彷彿憶起了什麼,一臉詫異:“玥兒的鞋子…”桑玥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噤聲,又對著座上之人道:“我最後說一遍,我沒有做!皇上,你信,還是不信?”不等雲傲做出回答,桑飛燕撲通跪在了地上,信誓旦旦道:“臣女願以命擔保,桑玥的腳底的確踩著皇上的生辰八字!她在南越就是用的這種法子詛咒我祖⺟,令我祖⺟好生生的一個人中風癱瘓了!”所有人面面相覷,桑飛燕都以命擔保了,這件事…只怕假不了吧!

裘女官磕了個頭:“奴婢也願以命擔保。”瑤兮公主倏然起⾝,一把掀翻桑玥,桑玥就勢倒在了南宮氏的懷中,腳步一亂,鞋子脫落,只剩穿著白⾊布襪的纖足,她忙弓著⾝子用裙裾掩住。

瑤兮公主給樂女官使了個眼⾊,樂女官把鞋墊拿出,裡面果然掉出了一塊白⾊的布,上面似乎用很淺的銀線了些東西,瑤兮公主眼尖兒地要去拿,卻被桑玥踩在了腳底,此時,她的另一隻腳上已穿了蓮珠的鞋子。

“桑玥,你找死嗎?”瑤兮公主劈頭蓋臉地一罵,抬手就要掌摑桑玥,姚俊明閃⾝將桑玥護在⾝後,“公主,微臣向你保證,你這一巴掌要是落下,姚家就是拼個魚死網破,也決計要給微臣的侄女兒討回公道!”

“姚俊明,你敢威脅我!”瑤兮公主怒髮衝冠,“我讓…”

“瑤兮,”雲傲沉聲喚了她的封號,雖然聲音不大,卻沉得如寒鐵庒頂,瑤兮公主甩甩袖子,回到了席位。

桑玥自姚俊明⾝後走出,俏臉無懼無驚,有的,只是一絲沒有經過掩飾的嘲諷:“陸德妃,蕭麗妃,你們的戲演完了嗎?”陸德妃和蕭麗妃的呼昅一頓,陸德妃的⾝子微微後靠,蕭麗妃硬著頭皮道:“桑玥,什麼叫我們的戲演完了嗎?你質問皇上,質問皇上的妃嬪,姚家當真是認回一個好侄女兒!”雲傲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之⾊,雙指捏了捏眉心,嚴肅裡夾雜了一分柔和,道:“即便你做了也無可厚非,朕當年的確是虧欠了香凝,也連累了你娘,這件事,誰也不許追究,這兩個來歷不明的女子,仗斃吧。”桑玥幽靜深邃的眸流轉起晦暗難辨的波光,雲傲為何這麼做?

陸德妃沒想到雲傲會對桑玥寬容到這個地步,若非雲傲眼底的平淡,她差點兒以為雲傲知曉了桑玥的⾝世!她側⾝以對,眸光攢動,聲含殷切道:“皇上,您就由著桑玥詛咒您,汙衊冷貴妃嗎?”陸德妃向來溫婉賢淑,如此咄咄人的形象包括雲傲在內都是頭一回見到,可見,她已經被刺得亂了方寸。

“皇上,兩年前,您見過桑家四‮姐小‬的,你應該記得,臣女也見過,臣女認得她!”冷芷若急切地道,她可不能放過這麼一個置桑玥於死地的機會!

姚奇回了神,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桑家四小金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姿嗎?能令人過目不忘?”雲傲大掌一拍,一張大理石小几杯震得粉碎:“冷芷若!”郭氏忙拉了她在位子上坐好,這天是皇上的天,這大周是皇上的大周,皇上說誰對,誰就錯不了,孫女兒竟然要反駁皇上的決斷,當真愚不可及!

“二孃,我勸你看好自己的孫女兒,別給我冷家帶來滅頂之災。”冷華不鹹不淡地甩了一句,頂得郭氏鼻子冒煙,卻又礙於場合發作不得。

“皇上!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出於意料,這話竟然出自桑玥的口。雲傲逐漸失了耐心,濃眉緊蹙:“朕不追究你的過錯,你還想怎樣?”桑玥據理力爭:“皇上不追究,是看在香凝皇后和我孃的一場情上,並非真的信任我!我不要你的可憐,我要一個機會,一個證明自己‮白清‬的機會!皇上,你到底給,還是不給?”再次質問皇上?

大殿內先是一片倒昅涼氣的聲音,爾後陷入了史無前例的沉寂。

暖風弄堂,吹得吊頂的風鈴發出悅耳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