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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加油站,重新走上了那條荒涼的山路。
亞克說過,從加油站再往前走一段路,就繞到了山的南邊,那裡有不少佃農。
果然,走著走著,漸漸有了人煙的氣息,路上邊還有新鮮的帶著泥土的車轍印。
初夏的雨水細而柔軟,漫天灑落下來,我的臉龐與頭髮上都佈滿了細密的小水珠。爬過一個坡之後,我看見遠處是一個小小的圍攏起來的山谷,隱約有不少人家與農田。
路的對面走來一個揹著農具的男人,我神有些恍惚,腳步也蹣跚,竟一時沒能避過他,擦著肩膀,彼此相撞了一下。
我回過頭對他說了聲:“……對不起。”農人檢查了一下農具,對我揮揮手:“沒事沒事。”忽然,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電光火石地閃爍了一下,彷彿某段早已被遺忘的記憶重新被打開。
農人的背影越來越遠,我也強迫自己轉過身,繼續向前走。
但伴隨著眼前的山景,一些破碎的片段在我眼前不斷替閃現,並且越來越清晰。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一雙深黑的眼睛。
我的心彷彿猛地被某雙手攥緊,腿一軟,跌倒在路上。
“我想清楚了。……文初,我們還是離婚吧。”接到齊弋這通電話時,是在十二月末,一個陰天的下午。那是一年之中,我最忙碌的時候。
辦公室裡到處是茶水和橘子的味道,人來人往,嘈雜極了。我盯著面前電腦屏幕上還未完成的表格,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甚至面部各個器官都有些不知所措,我的眼睛熱而痛,不知道是該合上,還是該淚。
生活如履薄冰,就像揹負著沉重的包袱,在一細線上前行,而在始料未及的某一刻,這細線斷裂了,於是從空中墜落下去。那一刻的我,大概就是被這種失重的恐慌
所包圍了吧。
“……為什麼?”我問。
“……”齊弋似乎有些不願多談。
“等你回來再說。”我站了起來:“你在哪裡?”
“在家……”他有點遲疑。
“爸媽也在。”
“你等等。”我說。
“我馬上回來。”
“什麼?”他很驚訝,但沒有拒絕。
“行……那也好。”掛了電話,我連傘也沒有拿,站起來就往外面走。
學校和家都在東城區市中心,步行十五分鐘就可以到。走到校門口,我發現自己忘記帶車鑰匙,但已等不及再回去拿了,只能盡力跑得快些。
十二月的冷雨,淅淅瀝瀝從天上落下來。我身上只穿了件針織外套,風和雨呼呼地漏進來,有些刺骨。
還沒有到晚高峰,路上人不多,所以很快就進了居民區。道路變得更為狹窄,也更安靜,我神思不屬,腳步亂極了。拐過一個轉彎口,還沒跑出多遠,肩膀就撞上了人。
那應該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他的手裡也應該牽著一隻狗,狗是純黑的,他也一身黑,帶著帽子和口罩,穿得很單薄,看起來高挑而
拔。
我只匆匆回了一下頭,遠遠道:“抱歉,抱歉!”青年朝我看過來,說:“沒關係。”我與他的目光有極為短暫的相接,他的眼睛是非常純正的黑,深不見底,沒由來地讓我心裡一悸。
到了家門口,我拿出鑰匙,試了好幾下,都沒進鎖孔。不過很快,門倒是從裡邊開了。
開門的是齊父齊母。他們穿好了外套,拿著包,像是正要離開的樣子。似乎沒料到我會這麼快就回來,所以有些尷尬地站在玄關處,與我兩兩相望。
“爸,媽……”我說。
“誒,文初……”齊母應了句。
他們提起地上的一些雜物,繼續往外走去。擦肩而過時,齊父回頭看我:“文初,我得和你……”像是要說什麼。
“老齊,算了,算了。”但是齊母攔住了他,她蒼老的面孔上不知懷著怎樣的情緒,皺紋似乎只掛得住一半的笑容,來替我們打圓場:“文初,你和小弋的事情,你們自己好好談,我們……就不手了,啊。”我目送著他們相扶離去的背影,拐過樓層盡頭的轉角,看不見了。
走進屋子,齊弋正坐在沙發上,他替我倒了杯茶:“文初,你先坐吧。”我坐下,握上那杯茶,是涼的。指尖沿著杯壁不停摩挲,杯中的水波看上去很冰冷。
“齊弋……我是哪裡做錯了嗎?”我問。
“不,不。”齊弋馬上就否定道,他喝了口茶,長嘆了一聲:“你知道的……我爸媽……他們總是要求我很多事情,再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家裡那邊,總是一個個都盯在我身上,你不明白,我身上的壓力到底有多大。”
“還有公司,人事部按上邊的意思安排,如果要升,就得調到別的區,去駐紮三年。要是一直待在這個小地方,那裡還有出頭之?現在辛辛苦苦,起早貪黑,卻不過都是為他人做衣裳!我的同事也都在說……”
“說你自己。”我打斷他。
“齊弋,說你自己。”他怔住。
我抬頭看他,齊弋穿著藍襯衫,脖子裡還掛著工作牌,從他的眼裡,倒映出滿身風霜的我自己的模樣。我們臉上都是一樣的疲倦。
齊弋扯了扯襯衫的領口,仰躺在沙發靠背上,每當他累極的時候,就會這樣。
“好……你想說什麼?”他說。
“我想讓你談談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