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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年紀逐漸長大,我便離開了這個山谷,進城寄宿在學校裡。
王朝覆滅後,國家施行教育雙軌制已近百年。alpha和omega受到良好的教育,十八歲之後,會進入大學,以及更優秀的地方。至於beta,從中學開始就有專門的職業學校,訓練他們提早掌握崗位應該需要的專業知識。當然,的確存在部分和alpha,omega一同接受高等教育的beta,但那實在是太少了。他們需要足夠優秀,或者擁有足夠的財富,以及與財富相匹配的權力。
耶彌的alpha和omega已經失殆盡,因此中學的雙軌制形同虛設,不分別。
中學畢業後的那個暑假,我回到家。山谷裡的太陽沒有外面那麼熱辣,清乾淨。我和少年時一樣,坐在田埂上,等著父母將農藥打完。
“初初做老師吧,做老師算是國家的人吧,很體面呀。”
“你媽媽說的有道理,寒暑假還可以回來,據說年終獎金也很高。”父母從小就很喜愛我。在他們眼裡,我比村子裡其他的孩子都要聰明和優秀,於此同時,他們又一直擔心我畢業後會去到其他城市,去到他們無法看顧到的地方。我已經習慣在母親撫摸我頭髮時,她眼睛裡又欣,又憂慮的神,以及懵懂無知的我自己。
他們或許會覺得慶幸,因為我本身並不愛闖蕩,格就是beta該有的那種中庸普通的格。耶彌的僻靜,四周一帶的山與水,都像翅膀一樣將我包裹起來。故鄉給我帶來心上的安寧,並讓我眷戀著它。
我抱著雙臂,抬頭看著山谷上方飄過的雲彩,停留的彩虹,覺得他們的話沒有什麼不對地地方。點點頭,輕聲說:“好啊。”那一刻,這風,雲,虹,父母,以及我,彷彿會永遠這樣繼續下去,再久也不會改變。
工作後的第一年,村子裡爆發了疫病,迅速被政府隔離起來。得到消息後,我匆匆趕回去,遠遠望見那條通向山谷的道路上停著許多醫療車,以及拉著密密麻麻的明黃警戒線。
我能做的最多的,也只停在這“遠遠望見”而已。
疫情源來自附近城市引進的一種昆蟲,它翻山而來,進入耶彌西部的丘陵,才引起這場疫病。這種病具有傳染,患者皮膚會出現紅疹子,嚴重的話,會不斷腐爛,並導致休克。
上述這些,是新聞裡說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城市引進這種危險的昆蟲,也不知道它有沒有被徹底清除。不過看上去,新聞只想讓我們瞭解這些。
隔離的區域迅速擴大,邊界由士兵把守,普通人本進不去。而新聞裡,來來回回,只是那些單調的,陳舊,有限的信息。
我的辦公桌上有一張和父母的合照,每天我會拿起它幾十次,撫摸它幾十次。只敢忍著恐慌,去想一想現在谷裡的父母,究竟會和照片上差了多少。
第十天左右,據說疫情被成功控制住。看到消息的時候,我鬆了一口氣,向學校請了一週的假,等在山腳,希望過不了多久,封鎖就會解除。
我在第十五天的時候接到政府的電話,讓去認領遺骸。
靠近山谷的平地上,有一個臨時搭建的疫情研究所,現在成了骨灰認領處。穿著白防護服的工作人員向排隊的人群分發骨灰。
一個個半透明的玻璃盒子,裡面有很多隔離層。最上面正中貼著標籤,印著編號和姓名,以及一個止打開的標誌。
山坡上停著許多大型的扇形機器,對著山谷噴灑體。水霧瀰漫了附近區域,天灰濛濛的,這次沒有彩虹。
我手中捧著安放著父母的盒子,只覺得它們非常輕盈,沒有一點重量。隔離層太厚,我看不見父母的模樣。
我想,他們或許是已經飛走了。
疫情平息,山谷被封閉。政府給出了一個大致的傷亡人數,耶彌又恢復到了平靜當中。
直到我成為替代品之前,我還不能夠完全理解,alpha之於beta,政府之於群眾,貴族之於平民,自有他們的優越之處。他們能夠讓我們只知道他們想讓我們知道的,也能夠讓我們去做他們想讓我們做的。
失去父母,也意味著我失去了山谷,失去那塊可以看見彩虹的田埂,那片小時候能供我棲身地灌木叢。耶彌還是原來的耶彌,但似乎在什麼地方,開始漸漸改變。
城市四周的山還在那裡,但它們好像無法再保護我了。
我常常陷入一種茫然無措之中,不知該前往何方,又為什麼前往。
齊弋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在我還小的時候,父母以及鄰居們,都以為我是omega。
“初初很漂亮啊。”大家都這樣誇獎我。
等年紀到了五歲,在城裡醫療中心打疫苗,以及取別檢測結果。事實證明,我只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beta。
於是身邊人的態度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鄰居伯伯阿姨們看向我的眼神總有一種“遺憾”,不知是我beta的別配不上這副樣貌的遺憾,還是別的什麼。至於父親和母親,似乎因為我的樣貌,而自然地對我產生出一些企盼,總認為我和別的beta是不一樣的,從內而外,都是不同的。
我清楚地明白他們愛著我。但我也無法改變他們的這種想法,無法讓他們相信,我的樣貌只是一個偶然,我從內而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