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崩壞的世界（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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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116、布洛妮婭與希兒的夢醒之晨剎那間，所有的聲音都在遠去。

希兒從睡夢中驚醒，首先聽到的是高鳴的心跳。接著淅淅瀝瀝的雨聲開始傳入耳畔，她這才慢慢地平復下來。她緊緊地抓著繡有花邊的內衣領口，下意識地側過頭去，看向睡在一旁的布洛妮婭的臉頰。

是再也悉不過的睡顏，布洛妮婭此時正朝著希兒的方向側身睡著。捲曲的睫是怎麼都看不厭的存在，只是希兒現在不知為何絲毫沒有心情去欣賞。

聞到銀頭髮傳來的淡淡氣味，她這才安心地吐出一口氣，因為緊張而繃直的身體也才放鬆下來。希兒仰面看著淺的天花板，消逝的夢境再一次從記憶的縫隙中湧出，如同現實那般映在眼前，她下意識地握住拳頭，全身上下又一次閃過電。

記不清是第幾次這樣了，即使躺在心愛的人身邊入睡，卻依然會夢到雷鳴的廢土，壓迫的雨雲，赤眼的狼群和絕路的懸崖。呼喊得不到回應，祈願也不見神明。踩到礫石落入深淵的瞬間，難受的失重又會重新把希兒拉回現實。

高漲的耳鳴在那一瞬間衝散了所有的聲音，彷彿她的時間都在那一刻停止。

幸好，希兒最依賴的人，最愛的布洛妮婭，此時此刻正呼均勻地躺在她的身邊，在這稍顯清寒的四月早晨裡換著彼此的體溫，最擔心的事情沒有化為現實。

天還是朦朧的灰。希兒輕手輕腳地離開被窩，踩著有些冰涼的地板走向窗戶，拉開薄紗的窗簾向外看去，庭院裡萌出新芽的矮樹正在雨中搖曳。

有所思，夜有所想。希兒看著斷線的雨水拍打在玻璃窗上，出神地拼湊著夢的碎片。

但想起來的卻都是布洛妮婭姐姐的臉龐——失落的神，低垂的肩膀，即使希兒從背後抱住她也沒有什麼反應。

希兒看向布洛妮婭的眼睛，布洛妮婭卻總是閃躲，輕輕地掙開希兒的擁抱，一言不發地走進浴室，緊接著從裡面傳出水聲，只留下希兒不解地獨自待在房間裡。

不像往常只用暗示就心有靈犀的程度，即使希兒直白地提出了想要在睡前親熱一下的發言，布洛妮婭也沒有積極地回應，只是面難。

這才讓希兒到有些不安，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嗎。布洛妮婭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鑽進被窩，背朝著希兒的方向側身睡下了。

常的晚安變成了纏住希兒內心的藤蔓，熄了燈後，希兒也久久難以入眠。

破碎的夜晚記憶拼湊在一起，希爾的內心卻只是泛起一陣苦澀的湧，拽著窗簾，回過頭去看向還在上睡的布洛妮婭，她朝著窗戶的方向睡得還很安穩。

布洛妮婭的臉蛋是如此緻，可看到她的睡顏，希兒的心裡又襲來一陣一陣的濤，就像是窗外籠罩著天空的雨雲，壓在心頭無法散去。

希兒放下窗簾，踮起腳尖輕聲地走向洗漱間。雖然布洛妮婭不是那種睡得很淺的類型，可希兒不想吵醒她，但也並非是因為天尚早。

關上洗漱間的磨砂門，點亮頂燈，白的光芒稍有些晃眼，希兒下意識地閉上了還有些睏倦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重新睜開。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打不起什麼神來，略顯疲憊的藍瞳孔也看不到平裡的活力。

隱藏在黑頭髮中的紺藍髮絲稍顯凌亂，希兒用手指反覆地在耳邊順著頭髮捋向耳後，然後側過頭看向鏡子中自己的左半邊臉。

還留有一絲稚氣。

希兒略微抬起下巴出頸部，又捏了捏自己的左半臉蛋，然後若有所思地陷入思考。在片刻之後，兩隻手錯捏住繡有花邊的內衣下襬，抬起手來把衣服脫了下來。

丟進一旁的洗衣籃，那裡面還裝著布洛妮婭昨天晚上洗澡時換下的衣服。緊接著又捏住間三角形的內褲繩帶，把包裹身體的藍白線條褪到腳踝，錯抬起腳把它了出來。

或許是因為抱有心事，希兒在把貼身的內衣和內褲都脫下來之後才受到延遲的羞恥，儘管洗漱間裡只有希兒一個人，但對於自己身體不夠自信的她，依然用手遮住了自己的部。

要說為什麼會對自己的身體不夠自信，是因為先前發生的某件事情。

還在孤兒院的時候，會把幾個孩子放進同一個洗澡盆裡，與布洛妮婭足夠要好的希兒自然總是和布洛妮婭一起洗澡，偶爾在熱水供應不足的時候，也會有其他孩子一起。

每個人的身體都差不多，無論是希兒和布洛妮婭，還是蘿莎莉婭和莉莉婭，但現在想來孤兒院的大家就像是遺傳了一樣的基因，且不說身體發育，就連身高的變化都沒有那麼明顯。

曾經的希兒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畢竟與身邊的人是一樣的。改變希兒這個想法的契機，是因為上一次公寓裡停水，與布洛妮婭和阿琳兩姐妹一起去公共浴室的經歷。

是布洛妮婭看向陌生人的眼神。

一直盯著看顯然是不禮貌的行為，布洛妮婭很快注意到自己的失態，但她只是避開了人群鑽到了角落的水池裡，希兒顧不上阿琳姐妹快速地跟上布洛妮婭，看著布洛妮婭的背部出神。

蘿莎莉婭和莉莉婭倒也不會令人擔心，光著身子在浴室裡跑來跑去看起來玩得開心，最多也只是要提醒不要給別人帶去麻煩的程度，還有小心不要摔倒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