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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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不管怎樣,謝謝你,天鵝小姐,你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女人……」那一刻,他的神情變得認真了不少,這句話他沒開玩笑,她的責任心不只是對於這片湖泊與叢林,也是對他這個帶來黴運的不速之客——她覺得送他平平安安地離開,也是一件理所當然的責任,哪怕她心裡已經煩透他了。
奧婕塔撿起另一把劍,把它們一起放回祭壇的暗槽裡,手在石板上輕輕拂過,石塊轟鳴著合攏,一切回覆如初——除了月光下斑駁的血跡。
「你應該去休息一下了,我記得睡眠對人類很重要。」她說。
「好吧好吧,不過我要生個火的話你不介意吧?畢竟你這不像能找到被褥的樣子。」
「隨便你。」
「又是隨便?我想我會開始討厭這個詞的……不過……嘿,仙女小姐,我冒昧地問一下——你晚上睡哪兒?我的意思是……唔我記得老們的故事裡仙女們總是有漂亮的宮殿什么的……」
「隨便哪兒,樹上,蘆葦叢裡,都行……其實我不睡也沒關係,只是有時候,子太無聊了,不睡覺的話,也沒什么別的可做……睡著的話,也許還能夢到點什么……」
「夢到什么?」他饒有興趣地盯著她。
「你問得太多了。」她轉過身去,再一次開始飛向空中:「晚安。」
「晚安,祝你好夢。」他目送那潔白的幽靈消失在樹冠之上,然後自嘲地吹著口哨,走向林間,再一次找尋起木柴來……
****他不知道天鵝會夢到什么,但他自已卻開始做夢。
他能望見那個白的身影,似乎就在幾碼遠的地方,卻顯得模糊不清,只能看見搖曳的輪廓,猶如波光中的倒影。她舞動著,踮起足尖,揚起手臂,優雅地飛旋,潔白的衣裙與墨黑的長髮一同揚起,像漩渦般攝人……
他走過去,向那團白影伸出手,她停下來,轉過身,牽住他的手,她沒有說話,只是燦爛地笑著。是奧吉莉婭?還是奧婕塔?他分不出來。他向她捱過去,想要挽住她婀娜的肢,她卻頑皮地躲閃著,推著他的手,銀鈴般的笑聲盪漾著,近在眼前,卻格外悠遠,如同遠山的迴響。
終於,他贏了,她倚在他的臂彎裡,輕聲地息著,臉上泛起雲霞。他望著她,她也望著他,但最後,她移開了目光,羞澀地閉上眼,把頭向後仰起。他摟緊她,貼她飽滿的膛上,把臉一點點靠近那副微張著的紅,萬籟俱寂,空靈中只剩下他的心跳。
但在最後一寸遠的地方,他停住了,驚愕充滿了他的眼。
——那抹紅黯淡下去,化作瘮人的慘白,溫潤的肌膚飛快地變得枯槁,冰冷刺人,她木然地睜開眼,眼眶裡只剩下如夜般的漆黑……
他就這樣愣在那裡,看著她像雪一樣在他懷中融化,像沙粒般從他的指間散落。他想要嚎叫,卻叫不出聲,想要哭泣,卻沒有淚水,但最終,他發現自已竟然笑了起來,那笑聲沙啞而癲狂,歇斯底里,如同從無底深淵裡傳來……
終於,他猛地坐了起來,睜開眼,大口地息著。不遠處,火堆還在燃燒,但他覺得渾身像從冰窟裡爬出來一樣冰冷。
但緊接著,他發現自已真的聽到了笑聲——沙啞的笑聲,從他身後。
他伸手去抓劍,就在身旁,側身翻躍,劍鋒在錚鳴中出鞘。
那個高大而岣嶁的身影矗立在月下,殘破的黑罩袍在風中揚起,兜帽底下,是冒著血紅幽光的雙眼和扭曲得無法辨識的灰白麵容。
「嘿,你就是奧婕塔說過的那個壞傢伙?」他握緊劍,擺開架勢。
黑影沒有回答,只是無聲地向他走來,他微笑著,想要掩蓋自已的緊張,但他發現,自已的手居然開始發抖……該死的……冷靜一點,冷靜一點……他默唸著……他從未有過這種覺,一種無法自已的壓抑和恐懼,似乎那東西周圍,有著什么能直擊魂魄的魔力一樣。他覺到自已的髮都在豎立起來,他本能地往後退,甚至不敢去直視那張扭曲的臉,但最後,連步子都似乎僵住了,只剩下冰冷的汗珠從額上滾落。
「滾開!」他大聲咆哮著,用盡力氣瘋狂地揮劍,就像在一場噩夢中掙扎著想要醒來。
它沒有躲閃,劍鋒側著斬進黑的袍子裡,劃過整個身軀,從另一側飛掠而出。
他呆呆地停在那裡,沒有再揮第二劍。
它依然緩慢而平靜地靠近著,毫髮無傷,劍上沒有血跡,什么也沒有,如同剛從空氣中劃過。它停下來,彎下,無聲地貼近他的臉,近到近到他能看清兜帽底下的一切:上面沒有口與鼻,只有刀痕般錯亂縱橫的的溝壑。
再一次,他聽到了笑聲,低沉而含混不清的笑聲,像是在輕蔑地嘲。它抬起一隻扭曲的手,指頭緩慢地探向他的前,他想要掙扎,卻完全無法控制自已的肢體。鋒銳的指甲穿透了衣物,他能覺到它刺破皮膚,扎進裡,血浸潤了裡衣,刺骨的寒意瀰漫開來,讓他的整個身軀瑟瑟發抖……
「該死的……這算是……結局嗎?」他覺得意識也快要被凍結起來:「月神在上……如果這真是你的地盤的話……好歹幫我一下……」心跳聲開始變得微弱,幾不可聞,視界開始黑暗下去……
——直到他看到那道從天而降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