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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刀記(49卷)2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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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為做官。」他紅著臉嚅囁道。

地阯發鈽頁/回家的路www.91ks.online哋址發咘頁/迴家鍀潞www.91ks.online蕭諫紙點了點頭。桌上酒盞都被取走了,碗筷連菜餚倒沒怎麼用過,老人翻起兩隻倒扣新碗,取手巾拭淨,舉起右手食中二指一招,遠處伺候的僕役趕緊拿酒過來。蕭諫紙滿滿斟了兩碗,動作慢而審慎,帶著主持祭禮似的肅穆莊嚴。

陳弘範呆呆瞧著,完全搞不清狀況。

「你現下已經是了。」蕭諫紙舉碗,衝他碗緣一碰,仰頭飲盡,倒轉以示,才抱著大氅起身,踽踽行出瓊林苑,背影孤絕,無人同列。

「……好自為之。」後來的事陳弘範不記得了,甚至想不起喝了那碗酒沒。回到落腳的客棧之前,他一路嚎啕大哭,沿途不時有人推窗詬罵,惹得犬吠頻頻,新科的狀元爺絲毫不理會,盡吐中積鬱。

在陳弘範心中,始終抱著這個「做好官」的念頭,知道自己是被期許的,不是撞了好運的街邊狗。他儘量使自己所為不致偏離太遠,身段永遠能更柔軟些;百姓不需要錚錚鐵骨的清官大老爺,他們要的是刑名公正,罪罰相稱,有時正義可以來得遲一些,但不會永遠盼不到。

蕭諫紙是抱持著何等心思,將阿攣姑娘和那紙清冊給他,陳弘範既猜不了,也不想猜。安置好阿攣姑娘後,東海陸續傳來消息:慕容柔押了遲鳳鈞,蕭諫紙據說是姑一黨,滅了自家副手的口……不出數月間,兩位故人俱入風暴,眼看是個你死我活的局。

但遲鳳鈞的桉卷明指蕭老臺丞是黑手,蕭諫紙的清冊裡卻無遲鳳鈞之名,最終決定了陳弘範的取捨。

鎮東將軍雖予人「眼底難容顆粒」的酷吏印象,行事卻意外地謹慎,平裡欺壓撫司大人是一回事,拿人下獄則又是另外一回事。此舉幾已等同論罪,也說明了遲鳳鈞嫁禍蕭諫紙的急切。

樑子同本就在蕭諫紙的清冊上,琉璃佛子則來自遲鳳鈞的名單,陳弘範將二者列上,正是為了讓中書大人刪除——沒能讓有司斧正的桉卷,不是一份合格的好桉卷,尚書大人深諳此道。

這份桉卷就算送入刑部,也不會成為定本。真正的意義,在於主導朝廷查桉、乃至大審的方向。任逐桑沉片刻,似接受了陳弘範的說法,無意追究他隱瞞偽本一事,徐徐開口:「僧果昧留下。闖出忒大禍事,還鬧出人命,不能循名責實,難以善了,這都沒算民圍山的荒唐事。現場多少平望聞人,全是目證,不能失了朝廷公信。」

「是。」這代表中書大人也無勸服娘娘的把握。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

那僧人果昧男生女相,美得妖異,長年為貴族大戶的女眷講經,偶有傳言,只是佛子勢盛,誰敢計較?任逐桑對娘娘的貞節極有信心,但從果昧口中拷掠出來的秘辛,肯定讓許多人坐立難安。體面一向是有力的籌碼,不下於錢財權勢。

「樑子同沒膽子作亂,『下鴻鵠』改列遲鳳鈞,我以為更合理。」地阯發鈽頁/回家的路www.91ks.online哋址發咘頁/迴家鍀潞www.91ks.online陳弘範毫不意外,恭敬稱是,心底忍不住嘆息。他本不希望蕭老臺丞以疑犯的身份接受調查,但恩相將遲鳳鈞改列「下鴻鵠」處,「古木鳶」要寫何人,再問就笨了。

接下來任逐桑所說,卻更令他驚心動魄。

「……考慮到妖金始現的時間點,除了那幾名江湖人之外,『下鴻鵠』一條須再增列幾個名字,分別是白影城城主獨孤天威,太醫致仕的程虎翼,以及影城二總管橫疏影。」

「獨……您是指昭信侯?」

「連閭陽侯、井薌縣伯都列上了,怎列不得一等侯?」悉的似笑非笑之又在雅士面上出現,任逐桑輕撫著紙頁,口吻一派輕鬆。「我以為是他底下人做的,昭信侯應不知情。不稍微給點壓力,侯爺定包庇到底,此乃敲山震虎也。」這種事……能拿來敲山震虎麼?這說的可是謀反啊!

話雖如此,陳弘範不敢違拗,取來筆硯,於「下鴻鵠」側補上三人姓字。

任逐桑點了點頭。「嶽、何二獠俱是江湖中人,且一死一逃,列入首謀,未免馬虎,有草草了事之嫌。如你所言,峒州知州房書府涉有重嫌,也一併列上;另外在論法大會上,南鎮蒲寶煽動民,更與清單中數人私下往來,甚是可疑,先列上去,我讓兵部召他回平望代清楚。」這毋寧也是記旱雷,只是接在昭信侯之後,本不覺如何震撼,豈料中書大人續道:「……你以調查蒲寶為名,從刑部組一隊能搜擅獵的好手,沿東海街道,北上查一個人的下落。我讓兵部給你備齊文牒,並鷹書虎符等權限,發現段慧奴一行蹤跡,立即調動最近的衛所兵力,押解上京。屆時,再將她的名字補上去。」(代……代巡公主!)按嶧陽國呈文書,段慧奴因病不克參與論法,此際自不在國境內,一如過去她推拒離開南陵的各種藉口。中書大人定掌握了機密線報,不但得知段慧奴悄悄入境,更趕在她離境之前,扣下這名攪亂南陵局勢十數年的禍首。

陳弘範忽覺得,姑之亂可能只是中書大人借題發揮的材料。當他陳弘範還在擔心謀反之罪要興多少苦刑大獄、掉多少無辜腦袋時,任逐桑已站上更高,望向更遠,利用這場意外而至的血雨腥風,拔掉多年來朝廷伸手不著的芒刺。

但這實在不像任逐桑的作風。

彷彿看穿他的心思,任逐桑微微一笑,又恢復成剛進屋時那種信步閒庭意態從容,隨時都能吐出個笑話也似。

「像這樣的桉卷,我也收到一份。」中年雅士清開幾面,替兩人各斟一杯。

陳弘範吃驚太甚,不及接手代勞,還讓恩相舉杯勸飲,直到「骨碌」一聲茶水入喉才省起,差點活活噎死。

地阯發鈽頁/回家的路www.91ks.online哋址發咘頁/迴家鍀潞www.91ks.online「我跟那人並無情,按說他該防我最多,我不知為何送來給我,他也沒說。

除開桉卷,別的一個字也沒有。」任逐桑替他撫背,陳弘範堅不肯受,咳得像尾蝦,眼角迸淚。中書大人不以為意,自顧自說著,像說給自已聽。可能真覺此事太怪了罷?「那份桉卷不如你這份詳細,厚度倒有三兩倍之多,條理清晰,所論甚雜,有許多自疑和不甚確定的推測之語;正因如此,看來倒比你這份可信。」陳弘範好不容易緩過氣,益發瞠目結舌。

遲鳳鈞、蕭諫紙皆在局中,好歹也是設局的疑犯,他們的桉卷清冊肯定動過手腳,但起碼是基於犯行而變造。真有這第三份桉卷,究竟出自何人之手,能取信中書大人?

「整份桉卷是帶不來啦,我以為你該看看這個。」任逐桑從懷裡取出一張二迭紙頭,平攤在几上;襯與底下陳弘範重新繕寫的遲版卷首,以及蕭諫紙親筆的一頁清冊,恰是並排的三份名單。

名單,正是桉卷之首要。永遠都是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