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兄蛇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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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典咬緊牙關拼命趕路，終於在中午過後回到山上的親戚家。失蹤多的佳典忽然毫髮無傷的出現在家門口，大人們個個難以置信，不過還是非常高興的接這位帶回貴重糧食的遠房外甥。

“這些子你都到哪兒去了?來，快進屋子休息一下再慢慢說。”佳典歉然的對急著拉他進門的叔母說:“呃……叔母，我……我不能久留，還有人在後山等我，天黑之前我一定得趕回去才行。”

“這些食物，就是那個人分給你的嗎?”

“嗯。他們是很好的人。”為了儘快脫身，佳典隨便編了一個理由:“我會留在那邊工作，所以暫時不回來了。”再度背上竹簍，連坐下來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便匆匆告別家人趕回竹林去。

由於背上輕了許多，所以回程還算順利。可是天上的烏雲越積越厚，不時有悶雷遠遠傳來。約好太陽下山以前必須趕回，但如今太陽被雲層遮住，本看不出是什麼時辰了。

忽然天空一道閃電打下來，緊接著一陣震耳聾的雷聲撼得天搖地動，連地底都傳出彷佛雪崩時的地鳴。

年幼的佳典一人在荒山野嶺趕路，心中雖然十分害怕，但還是不得不繼續往前走。不知道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越想心裡越急，腳下一滑，整個人摔倒在泥地上。

“好痛！

…

…。”腳踝不小心扭傷了，但佳典還是拖著痛腳，一拐一拐的努力走下山，就這樣又撐了一段路，但眼前的景象令佳典當場呆住了。

“怎麼會……”他之所以停下來，並不是他已經回到與蛇兄弟約定的竹林，而是前面本就沒有路了。整座山竟從山上缺掉了一大塊。原來剛才他聽到的地鳴是長時間的大雨引發的土石山崩！像是被一隻巨大的耙子耙過似的，整座山幾乎掉了一半，樹木都被埋在碩大的石塊和沙土泥之下。

滴答！滴答！雨終於開始落下，不斷打在佳典的臉上，一會兒的工夫，大雨傾盆而下，佳典全身溼透，獨自一人怔怔的佇立在豪雨中。

下雨的夜晚令人心情格外的沉悶。

這雨讓他想起50多年前的傷心往事。

那一天，腳踝扭傷的佳典因原路崩塌無法前進，只好拖著傷腳轉回頭，從另一邊再繞過半座山，好不容易才回到約定之地。

當他到達的時候，已經過了和蛇兄弟約定的時間。而且原本的竹林早已被斷木土石掩蓋，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無助的看著眼前還在不斷塌陷下滑的土石，佳典不死心，疑疑的守在原地。

想起臨別時殷切的叮嚀，他相信蛇兄弟一定會來接他，所以無論如何他都要等下去。再說，父母兄長全都死了，他也已經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

就這樣，一天過了一天，去秋來，多少年過去了，佳典還是守在約定之地等蛇兄弟來接他回家。

而當年崩塌的山谷，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如今已經變成一個繁榮的市鎮。

“……你逃家嗎?”全身淋得溼透坐在公園長椅上發呆的佳典，聽見有人跟他說話，反的抬頭看去，只見一名西裝筆的陌生中年男子撐著傘站在前面。

一身狼狽，不知今後何去何從的佳典，身上一無所有，只剩身旁一個用舊布巾小心包好的小包袱和手上的一罐運動飲料。一個高中生半夜坐在公園椅子上淋雨，怎麼看都像是和父母鬧翻的蹺家少年。

“小朋友，你多少錢?”佳典聞言忍不住吃吃的笑了起來。等待蛇兄弟出現的50多年裡，每當離開前一個寄宿家庭之後，在找到下一個合適的人家以前，總會有幾天像現在這樣在外餐風宿。因自己外在的條件，這一類想花錢買他一夜快活的人早就屢見不鮮了。

只不過，從今以後，他已經用不著再疑等下去，因為蛇兄弟早就不要他了。50多年的誓約竟如夢一場。

一咬牙，佳典豁出去了似的反問眼前的男子:“你願意出多少錢帶我回去?”

“你願意出多少錢買我回去?”藏身在草叢裡的雙頭蛇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瞬間，二顆心彷佛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般，悶痛的無法呼。

“喀啦”一聲，運動飲料的鋁罐被佳典捏得變型。雙頭蛇覺自己的心臟彷佛也被捏得粉碎似的，兩雙神秘寶石般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緊盯著眼前的發展。

“你……給我睜大眼睛看清楚！”佳典緩緩的從長椅上站起來，將手上的爛鋁罐用力往地上一摔。

“……！”

“鏗！”的一聲，罐子摔在公園的石板路上彈到老遠，倦伏在草叢裡的雙頭蛇嚇的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