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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鐘悠悠響起，冷風颯颯，菩提葉從枝頭飄零。

原來的敲鐘小院已經多了三四個人。霽月放下書卷，宣佈下課，那些好學的少年仍戀戀不捨。

她盤坐在樹下，翻開書卷，一片枯黃的樹葉落在紙上。

一個面目稚的少女跪坐在桌案前，手裡執著墨筆，抬頭忽然冷不丁問了句:“先生，值得嗎？”霽月:“什麼？”那少女道:“先生如此殫竭慮，說道亦是妙無比，可世人只專於實用之學，對虛無縹緲的道法禮義充耳不聞，過了大半年，來聽課的也只有我們寥寥幾人。以先生的天賦，如果努力修煉，應當早已更近一層了吧，為了我們幾個人，耽誤您的修行，值得嗎？”霽月披著素袍，長髮未束，潑墨般散在兩側，氣質沉澱下來，有幾分淵風的模樣。

她聞言，輕輕笑了下，抬手他的頭，“別想這麼多。”少女趴在桌上，悶悶不樂地說:“我只是替先生不服！”霽月以那枚落葉做書籤，把書卷合上，望著前方，眼神虛渺，“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總歸是在修行的，只不過是方式不同，有什麼值不值得呢？”少女苦惱道:“先生，我不明白。”霽月笑著說:“你先把功課做完。”少女噘嘴:“嗯。”她寫著，身子稍稍弓起，被一戒尺打在背上。

霽月見她臉上染有未乾的墨痕，像一隻花貓般，心中好笑，強板著臉道:“坐直一點！”

“哼，坐直就坐直嘛。”又過一陣，滄海特地派一隻魚妖沿著江逆而上，趕至佛土，說道在海中看見神兵晉級的光芒，光中影影綽綽有一個金甲少女的身影，還催促讓夫人早點回家，四海之主思念成疾，快成為一條廢龍。

霽月得知遊煙翠尚在人世，微微一笑，跟佩玉說，我要去找一個人。

隨後飄然遠去，獨自踏上黃沙荒丘。

形單影隻，若雲間孤雁，天地一行人。

去秋來，不知不覺，天氣漸涼，寒風吹起，天上飄起片片雪花。

馬蹄陣陣，塵土飛揚，一列鐵騎絕塵而來，謝秋候在門口，黑袍獵獵。

紀戍勒馬，解下覆面黑巾，笑道:“秋，你在這做什麼？”謝秋道:“到年關了，請你去喝酒。”紀戍哈哈大笑，把魔物頭顱往旁一擲，“走！”一進城，歡慶的年味便撲面而來。

黑瓦白牆，高高的紅燈籠掛在屋簷上，風擺動。

紀戍呵出一口白汽，手道:“這麼熱鬧啊。”謝秋聽見遠處舞樂聲，笑著說:“畢竟是年關。”一道光劃過，紀戍抬頭看了眼，忍不住樂了，捧著肚子大笑。

謝秋看不見，問:“何事？”紀戍道:“哈哈哈那個人，他在御糖葫蘆！”用一串巨大糖葫蘆做坐騎的修士從空中折返，拱手笑道:“新快樂。”紀戍笑著招手，“新快樂！”鑼鼓聲響，舞獅的隊伍在人群穿梭，引起陣陣喝彩。

街道上小鋪林立，前方圍著許多的孩子，紀戍心裡好奇，拉著謝秋擠過去。

一個俊雅青年手執紫毫筆，筆尖蘸了些糖漿，落筆成畫，一氣呵成，在糖漿凝固前做出數副糖畫。

小孩紛紛拍手喝彩:“哥哥好厲害！”青年把糖畫分給他們，溫聲問:“你們還想看我畫什麼？”小孩紛紛舉手:“我要大狼！”

“我要龍！”

“我要看蝴蝶！”謝秋辨得青年聲音，詫異道:“洛仙長？”洛秋聲聞言，笑著說:“秋，新快樂。”謝秋:“新快樂，你怎麼在此，我們已備好酒菜，一起去嗎？”洛秋聲搖頭，望著孩子熱切的笑臉，“我在這裡畫糖畫，請替我同諸位說一聲問候。”謝秋點頭，拱手一拜，與紀戍轉了個彎，拐入一條小巷裡。

滿街誘人的香味勾起將軍肚中饞蟲，紀戍忍不住問:“到底是哪呀，這麼神神秘秘的。”

“有點耐心，馬上到了。”謝秋閉上眼睛，鼻翼翕動，笑道:“到了。”面前是一家極不顯眼的店鋪，沒有招牌，沒有吆喝的小二，只有一株枇杷樹亭亭客。

紀戍的失落顯而易見，“就這？”寒風吹起碎花藍布門簾，香氣撲鼻，她立馬改口:“好香啊！”說著，迫不及待掀開布簾，門裡門外彷彿分成兩個世界，屋裡熱氣騰騰，像是一下子到了天。

最外的火盆前坐著藍衫青年，正低頭給懷中小獸捋。他左邊一點，餘尺素湊過來，伸手想戳一戳雪白的小獸。盛濟連忙側身避開，護好懷中紅蕪獸。

餘尺素氣道:“摸一摸怎麼了？這是你媳婦嗎？”盛濟:“你是摸嗎？你是想把它擼禿！”紅蕪獸睜著黑葡萄般眼，無辜叫喚一聲:“嚶。”往裡一些，朝雨半抱琵琶，玉指如蝴蝶在弦上翻飛，琵琶聲嘈嘈切切，像玉珠滴答落冰盤。

一曲末，白衣少年連忙誇獎，“好聽。”剪雲砂看沈知水不順眼，冷哼一聲，“不錯。”朝雨甜甜笑起來，接過沈知水剝好的葡萄，轉身放到佩玉那一桌去。

佩玉嘴角微勾，金的小碟盛著晶瑩剔透猶如水晶的葡萄，看上去十分誘人。

“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