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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不,你剛來廠裡那會兒,弟兄們常在背後笑你,還說你是啥?娘娘腔?二椅子?唉,那時候不懂事啊,總以為能舞大懂拳腳敢血戰紅梅場的才叫男人,讀書就是個。”林安緊了緊手裡的杯子。
丁華幾杯酒喝下肚,一通有的沒的說下來,真真假假虛虛實實,不由也動了情,“哈哈,那時候丁哥說話不好聽,怨不?”林安倉促一笑,搖頭。
丁華吃了口菜,道:“嗐,別裝,怨也沒什麼大不了,要有人敢那麼對老子,爺爺我肯定記他媽一輩子!”言罷為自己把酒滿上,衝林安舉了舉杯,笑道:”來,這杯哥敬你,就當給當年賠罪,你不能喝,就以茶代酒,隨意。”說著便一仰頭幹了。可讓他料想不到的是,林安沉默地盯著手裡的杯子看了半晌後,竟然也伸手拿過丁華擱一邊的酒瓶,動作緩慢地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隨後皺著眉艱難地喝了下去。
丁華愣了愣,隨後一拍大腿大笑了起來,高興得要命,趕緊站起來又給對方倒上了一杯,嘴裡說著:“牛`,哎呀小林啊,難怪老大當初這麼喜歡你,不是沒道理啊,看起來文鄒鄒弱裡弱氣的,該爺們兒的時候咱一樣不含糊。”林安聽他再度提及徐新,眼波一顫,許是因為血裡酒在作祟的緣故,意想中的慌亂竟並沒有到來。林安輕輕晃了晃頭,為這太過詭異的平靜到不可思議。或許是太過習慣將久藏心底暗不見底的情愫小心掩蓋,又或是太過適應那每每驚醒於夢中驚懼心悸。
他知道,丁華敬他的這一杯酒,是為曾經的年少輕狂,亦是為一去不回頭的瀟灑歲月。
可自己莫名其妙卻情不自回敬的這一杯,是為了什麼?
林安看著面前咧著嘴傻樂的丁華,忽然不願去想,也不敢再想。但他心中卻十分清楚,這個問題的答案,自己十年來其實已經想得比誰都清楚,也正因此,才會對那人不願、不能也不敢相見。
丁華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說一段,喝幾口,林安不發一語地聽著,聽一段,也跟著喝。
丁華酒量好,大半瓶下去依舊思維清晰口齒伶俐,他啜著酒吃著菜,沒完沒了地說道:“唉,人啊,還是簡單點兒好,快活,高興!不說旁人,就說你小林,當年咱和黃狗那一場幹架還記得不,就你,林子啊,就你,一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我他媽是真沒想到,就你這樣兒,居然敢把自個兒腦門直往人板磚上撞,哎喲,可把我跟老大給嚇得,比自個兒吃刀子受的刺還大。你說,你那時候是為了什麼?咱一群子,就你那顆腦袋最值錢,你不好好珍惜,究竟為了什麼,想不開要往那上頭撞?”說著拍了拍桌子,震得碗筷梆梆作響,“不就為了一‘情’字嘛!”林安一震。
丁華看著他,“你承不承認?”林安定定看著他。
丁華擺了擺手,“這世上什麼東西最難得?情,真情!你看看你丁爺我這些年同人喝酒無數,酒桌上說的瞎話更是不計其數,但都他媽是瞎扯淡,誰能讓咱賺票子,咱就對誰好話說盡掏心窩子。但沒意思。”丁華又衝林安擺了擺手,“真的他媽的沒意思。”
“所以小林啊,咱跟別人是不一樣的,你跟老大就更不一樣。二十郎當的時候,你一生病,哥他嘴上不說,私底下又是差我買藥,又是親自端茶倒水的,你一受傷,他氣得差點兒動手削我,還不樂意把你給別個伺候,非得親眼看著。還是前倆禮拜我在大夥兒面前說的那句話,這簡直比對媳婦兒還上心哪,這情再不能有了,再不能有了……”林安不知何時已放下了杯盞,低著頭徹底沉默了下去。
“所以小林啊,哥他當年不是不肯幫你,他也是沒有辦法,當然,這是你倆之間的矛盾,我本來不該多說什麼。老大這些年來也從不對人提起,前一陣得知你轉來了c市,我問起你的境況,他也只說是他對不住你。就連想見見你,同你說說話敘箇舊,也是婆婆媽媽考慮了再考慮,”丁華說到這裡,不想起了決定借和周家和解組局為由和林安碰面的前一晚,徐新和自己聊起林安時的情景。在丁華印象裡,那似乎是徐新這些年來唯一一次主動談及與那人相關的過往。
在此之前,皆不是橫眉豎目,便是沉默以對。
林安早已混沌,丁華的話斷斷續續傳進耳中,讓全身血愈發快速地動著,神經突突亂跳,心臟砰砰亂響,所有話語都聽不分明,所有思緒都混亂凝滯,只有徐新兩個字分外清晰,在心底徘徊不去。
丁華又說了什麼,他甚至不知自己該如何回應,該哭該笑,該搖頭還是點頭。
丁華把要說的說完,知對方不勝酒力,已然不甚清醒。於是又試探地開口叫了幾聲,卻都再不見有什麼回應,便從褲袋裡掏出了手機,盯著通訊錄裡徐新的名字看了會,調出來編輯了條短信發了過去。
——哥,永寧路飛寧路181號巴山布衣飯店。速來。
想了想,又輸了幾個字一同發了過去:小林醉了。
第7章徐新從馬宅出來趕到永寧路的時候,已將近晚上九點。丁華喝得熱汗直,正叼著煙跟空調底下坐著,而桌子的另一邊,是已經不省人事安靜趴著的林安。
“怎麼樣?有兩把刷子吧?哥,服不服?”徐新掃了眼桌上橫七豎八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