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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深一口氣，輕輕將納的手拿起，放在自己側臉，“是你賦予我勇氣，讓我重新駕馭自己所擁有的狂暴力量。”納不知道以諾為何如此說，只是看著眼前人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他掌心內側。

“是時候讓一切落下帷幕了。”以諾站起身，恢復了他原本的姿態，鋼鐵六翼，金紅眼眸，但不再滿目冷漠無情，更像是充滿神的高貴使者。

他手中執鋒利的十字劍，最後深深看一眼納，驟然張開鋼鐵的六翼衝向天空，狂風為尾，手中劍帶著千鈞之力刺向利維坦。

神在拾階而上。

尼格霍德在用利爪撕裂利維坦的身軀。

耶夢加得在用腐朽的身軀纏住利維坦。

以諾——用金的滾燙巨劍，刺穿利維坦的額頭，割裂那密集的眼，落下最終裁決。

時間一瞬停滯，海保持翻滾的姿態。

須臾停頓後，金光迸，海高濺，在利維坦的墨鮮血自創口飛濺而出的同時，悲愴的哀鳴響徹雲霄。

以諾被重重地震飛出去。

世界蛇的靈魂和負傷的利維坦在這片冥水當中瘋狂翻騰，尼德霍格張開巨翼在黑的空中飛舞，霧氣包裹了一切，來自不同方向的水匯聚在一起，亡靈的悲呼淒厲地飄蕩在河面，一切都變得綽綽，只有掙扎的黑影在濃霧之後隱約出行跡。

最終，耶夢加得和利維坦互相咬頸沉入海水深處，四條源於冥界的河水逆，順著來時的方向消逝滾動，三口泉水源源不斷填補失去的水源，這段替換更迭進行得悄無聲息，幾乎沒有人會注意到這片水域曾經被地獄來的冥水所侵染。

納震驚地望著這一切，眼睜睜看以諾如同一道星砸在世界樹留下的深坑中。

世界白熒熒的，墜落中以諾看見神在長階上回首。

神向以諾伸出手，這是最後的機會，讓以諾能夠重返天堂。

看著神悉的慈愛面龐，以諾出了笑容，輕輕搖了搖頭。

神沒有表示好奇或者挽留:“你想好了”

“嗯，”以諾輕聲，高興得像個孩子，“我要陪著他。”之後的歲月全部都付於納，不會動搖。

神揮了揮手，踏上天堂之門的雲端:“祝福你，我的孩子。”光芒散開了，以諾有些困難地睜開眼睛，最先看見的是在坑邊緣滿臉緊張的納。

“你還好嗎？以諾，還好嗎？”納焦急得想要從坑邊緣滑下去。

“嗯，”以諾慢慢坐起身，聲音卻毫無疲憊，“覺……很好。”那原本已經空無一物的深坑不知為何長出了壯的枝丫，極速生長，把以諾推了出去。

納手忙腳亂接住以諾，趕緊用虛弱的雙臂抱緊對方。

樹仍在不斷生長，最終變成蒼翠蓬的巨木，低垂下繁茂的枝葉，俯瞰兩人。

許久以諾才拉住納的手離開彼此懷抱，兩人對視一眼，隨後望向遠處。

在水天相接的遠處，一輪巨緩緩升起，一如那千年過往，將這片水域映照成滾燙的鎏金，閃耀著璀璨的粼粼華光。

一道彩虹從新生世界樹的上空劃過，有金的光升起，這些金碎光順著彩虹飄向不知名的遠處直到與太陽融為一體。

彩虹是神對人類的承諾，它曾經是不再有洪災的約定，現在它更像是災禍過後的藉。

伴世界樹所生的眾神已經在諸神黃昏之後死去，他們落的神之碎魂或許此刻正沿著這道真實的彩虹走向最後的歸宿，沿著晨昏分割線迴歸，在彼端回望曾經的故土。

當太陽昇到最高的一刻，彩虹消失在空氣中，周遭變為了純粹的安靜，不是死寂，而是充滿著生之活力的安靜。

失去的力量重新回到了體內，以諾看見自己殘留在手上的鮮血開出了亮金的小花，納仍舊牢牢盯著遠方，這發生的一切早都超過了他作為人類所能理解的，但現在他已經能夠融入其中，全身心欣賞著這美妙的神蹟。

斑駁的碎影落在兩人身上，他們已經在這沉默當中浸沒了太久，久到太陽重新變成融化的紅，慢慢落入水下，換星星好奇地打量世界。

以諾醞釀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已經都……想起來了？”聞聲納有幾分茫然，誤的幾口冥水顯然讓他記憶模糊，但看著以諾溫和的面龐，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此刻是神賜的繾綣時光，是神承諾了我們。

“我還……”不等納說完，以諾忽然靠近，伸手扶住納的後頸。

聲音消失在兩個人的齒間，一切都變得醺醺然起來，掌心的金小花因為自己主人沸騰的血轉瞬枯萎，碎在黑髮間。

有些莽撞，又有些生澀，但……溫柔而甜美。

微熱的風吹過河岸，海上熒光蜉蝣生物被驚得亮出藍的光暈暈開在星海夜幕，星光遮蔽自己的眼，卻不得不把自己的淺光落在人間。

當芒遮掩，星輝重歸的那一刻，天地闃然無聲，唯有你我，在黑暗中絮絮低語。

是黑夜的詠歎替我們向世人隱瞞——這安寧人世，唯有海天共舞……

所有的奇蹟與妄想追其源都不過是神與人類共同創造的波瀾畫卷。

神創造了世人。

神拋棄了世人。

神與世人同在。

☆、loveyou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