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卷 | 第一章 利益結合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項少龍與滕、荊兩位兄弟及陶方四人在十八鐵衛護翼下，朝王宮進發，忽地前方蹄聲驟起，暗霧中一騎在前方狂馳而來，後面追著十多名騎士，就像以長街當作了競賽的走道。滕翼大喝道:“來人停馬，”前面騎士巳來至燈籠光映照的範圍內，只見他滿身鮮血，大叫道:“大將軍救我！”眾人定睛一看，赫然竟是國興。國興想伸手勒馬，但顯巳支持不住，側身由馬上墮往左方。就在戰馬煞停，國興快要肩撞地上之際，弓弦聲響，一支勁箭由後邊騎士手上發出，準確得難以置信的由國興後頸透入，前頸穿出，到國興掉到地面時，巳成了一具毫無生命的屍體。縱使以項少龍一向的反應迅捷，仍看得頭皮發麻，且睚毗裂。十八鐵衛全體掣出弩弓，迅速上箭。

那批人奔至國興倒地處，紛紛勒馬停定，帶頭者管中正把強弓掛回馬背上，大聲道:“項統領見到了，國興畏罪潛逃，下屬不得不執行王令，把他殺。”項少龍渾身冰冷，同時湧起滔天怒焰，“鏘！”的一聲拔出百戰寶刀，冷喝道:“管中你竟敢當著本人眼前，殺我都騎副統領？”管中的親衛立舉鐵盾，擋在他面前，形成盾牆。

管中好整以暇笑道:“項統領請勿誤會，且聽我詳鈿道來，卑職奉有儲君之令，追緝今早蓄意刺殺儲君的兇徒，竟發覺兇徒實由武士行館館主邱昇勾結前來咸陽。現在邱昇和兇徒全體落網，由仲父親自審間，就這國興拒捕逃走，項統領清楚看到，若覺卑職有失職之處，大可在儲君、仲父和太后駕前提出來說好了。”接著喝道:“給我搬屍！”項少龍大喝道:“不準動他！”管中佔盡上風，大笑道:“項統領有命，卑職怎敢不依，我們走！”拍馬掉頭便去。那批都衛策馬緩退十多步後，才齊聲呼嘯，紛掉馬頭，追著管中去了。

項少龍等面面相覷，目光最後落到勁箭貫頸，倒斃血泊中的國興屍身處。陶方嘆道:“我們終是低估了呂不韋，這一著確是毒辣之極，不但殲滅了武士行館，同時落了我們和嫪毒的面子；還可把矛頭宜接指向嫪毒，甚或杜璧和蒲鵠。”滕翼肅容道:“呂不韋說不定還會乘機藉此事鬧大，對付嫪毒和他的手下。”項少龍搖頭道:“他絕對動不了嫪毒，小俊你著人為國興處置身後事，同時保護他的家人，我立即進宮面見儲君，看看該如何應付此事。”一夾馬腹，往前馳出，再不忍見國興的慘狀。一直以來，管中雖是他的敵人，但他仍是對他有三分惺惺相惜的心意。但在這一刻，他只想將他碎屍萬段，再沒有絲毫可惜的覺。

到了通往王宮的大道上，只見車水馬龍，公卿大臣們似像一點都不知道咸陽城刻下的腥風血兩，都興高采烈的往赴宴。抵達宮門時，遇上了昌文君，後者神凝重，上來道:“儲君正要找少龍呢！”項少龍驀地記起一事，登時汗浹背，向滕翼道:“咸陽城今晚定是翼難飛，趙大和單美美……”滕翼劇震道:“我曉得了！”掉頭便去。項少龍忙吩咐昌文君派出一隊衛，跟去保護滕翼，這才入宮見駕。心中對國興的死仍是難以釋然。自已確被勝利衝昏了頭腦，也不想想在咸陽城內呂不韋的勢力是多么龐大。以他的明，怎會想不到小盤的被刺，杜璧、蒲鵠兩人一定脫不了關係。現在呂不韋拿下了邱昇，擺明是要對付嫪毒。不過他卻清楚知道，或者由歷史上早知道在嫪毒公然作反前，呂不韋仍奈何不了嫪毒。

與呂不韋這種人對敵，一個不小心，便要吃上大虧。想到國興剛棄暗投明，便給管中活生生在自己眼前殺，那種憤恨及無奈的覺，真使他恨不得立即盡起烏家兵，殺進仲父府去。

小盤此時正在書齋內，和昌平君、李斯、王齕、王陵四個心腹大臣大將說話，神出奇地冷靜，見他來到，欣然道:“太傅免禮。”項少龍勉強壓下心中波濤洶湧的情緒，在王齕下首坐好，沉聲間道:“眼前情況如何？”王齕答道:“管中剛才對武士行館發動突襲，那常傑和安金良當場被殺，邱昇給他們用把右手骨敲碎了，行館的二百多名核心武士全被擒拿，另外還審訊了兩名受了傷的刺客，證據確鑿，使邱昇沒得抵賴。”對面的李斯道:“那些人被送到我那裡去，包括邱昇在內，都一口咬定是嫪毒指使的。由於渭南武士行館之所以能夠重開，全賴嫪毒大力保薦，所以嫪毒今次很難置身事外。”小盤道:“我要找太傅，就是想大家商量一下，是否正好藉此事除去嫪毒？”項少龍心中恍然，小盤雖被迫接受自己安徘以嫪制呂的妙計。但事實上他對嫪毒鄙屑厭恨至極點，因為嫪毒等若把朱姬由他身邊搶去了。在很大的程度上，小盤亦恨不得能有機會深深的傷害朱姬，以洩心中怨憤。現在黑龍出世，他再不像以前般那么懼怕呂不韋，所以更覺這想法極具誘惑。

只要他項少龍略一點頭，小盤傳令下去，可能比小盤更恨嫪毒的呂不韋便會立即派人去殺盡嫪毒的家將，真個閹了他，再屈打成招後，才給李斯這大法官處理。朱姬本身並無實力，若小盤不站在她那一方，呂不韋確可為所為。

項少龍嘆了一口氣道:“嫪毒現在那裡？”昌文君答道:“他和大批心腹家將躲進了甘泉宮去，太后曾兩次派人來召儲君，都給儲君婉拒了。”項少龍至此才知形勢的險惡，事情來得太快了，呂不韋肯定早知邱昇與此事有關，故竟揀了宴舉行之前動手，教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眾人目光都落到他身上，顯是知道小盤心意，故既不敢反對，可能亦不想反對，特留待他說出能左右這未來秦始皇的決定。

事實上項少龍也找不到反對的有力理由。只見小盤龍目生輝，一瞬不瞬瞪著自己，充滿渴望和期待。小盤對他終有異於對其他人，儘管威權增，但最後仍是死心塌地尊重他的看法。嘆了一口氣後，把管中當著自己面前殺了國興的事說出來。

眾人同時變。王陵大怒道:“這可是太過份了，”項少龍冷靜地道:“這裡沒有半個人會為嫪毒之死嘆一口氣，但我們卻不能不思量接續而來的後果。”接著向李斯使了個眼。這可說是要李斯表現他是否夠朋友的機會了。現在小盤最信任的人，除了他項少龍外，就數李斯，其他人都差了一截。

李斯乃極為明的人，自知項少龍心意，肯定地微一點頭，道:“若此刻除去嫪毒，最受打擊的當然就是太后，這事若發生，太后將威信蕩然，再難親政主事，在那種情況下，只要呂不韋聯結朝中大臣，說不定可真的成為輔政大臣，那我們憑黑龍辛苦出來的形勢，就會盡付東了。”王齕沉聲道:“我們大可推舉少龍以太傅身分輔政，尤其少龍今早護駕有功，兼之有黑龍出世，王綰和蔡澤等都知誰是真主，呂不韋就算要扭轉形勢，恐亦扭轉不來。”昌平君同意道:“沒有人比少龍更適合做輔政大臣了。”項少龍苦笑道:“儲君和諸位這么看得起我，我自然很高興，不過呂不韋今趟驀然向嫪毒發難，固是怕我們革除管中之職，但亦未必真把矛頭直指太后，可見定是另藏禍心，最後目的仍是要對抗我們那條黑龍。”小盤沉片晌，點頭道:“連我們都知道邱昇和杜璧蒲鵠暗中勾結，呂不韋沒有理由不知道，但今趟他只針對嫪毒，一句也不提杜璧和蒲鵠，其中確是有點間題。”李斯變道:“會否是呂不韋已與杜璧和蒲鵠達成秘密協議，犧牲邱昇以扳倒嫪毒和太后，那隻要再……嘿！”眾人同時變。昌文君失聲道:“這絕非沒有依據，因為蒲鵠由祭場返回來時，被呂|最|新|網|址|找|回|---www.91ks.online不韋邀上他的車同座，說不定就在車內達成了協議。”這就是政治了。儘管看似不可能，但在形勢劇變下，敵對的人亦可因權衡利害而變成合作者。在呂不韋的立場來說，他與嫪毒和朱姬已是勢不兩立，以小盤和項少龍為首的政治集團更是和他仇深似海。若他不是有蒙驁的實力在支撐著，早連命都丟了。但假若他與以成蟜為中心的利益集團結合，聲勢自然大是不同。

小盤神凝重遵:“寡人倒沒有想到這一點。”王陵籲出一口涼氣道:“自黑龍出世，呂不韋和杜璧等都慌了手腳，在力圖扳回大勢下，這樣做毫不稀奇。為今問題在我們都對嫪毒看不順眼，是否該乘機放倒他而巳？”眾人眼光再次落在項少龍身上。

項少龍開始又到宿命的無可改變，嫪毒是註定了不會這么快敗亡的，所以眾人才忽然有個這樣的想法冒了出來。對呂不韋來說，成蟜的威望比小盤至少差了幾條街，杜壁和蒲鵠亦遠比不上王齕、李斯和自己等人，所以假若成蟜取代小盤為秦君，就只有被他控的份兒，而絕無自主之力。由此亦可見他對小盤這“兒子”巳澈底失望了。

微微一笑道:“嫪毒算什么東西？眼前我們最大的敵人只是呂不韋，故暫時最聰明的做法，仍是留嫪毒以制呂不韋，然後再設法清除成蟜等人，那時就毋需愁呂不韋還有什么作為了。”小盤仍有些不死心，皺眉道:“但我們有什么方法封付成蟜呢？”項少龍笑道:“那還不簡單，著他領兵出征趙國，他和趙人的關係就無所遁形了。”眾人同時拍案叫絕。這就是情報的重要，若非項少龍深悉蒲鵠和趙國大將龐煖的關係，就難以想出這條妙計來了。小盤呆了一呆，接著哈哈大笑道:“沒有比這更簡單直接的方法了，但卻須等待時機，現在黑龍才出世未久，寡人仍須一段時間去鞏固權位。”李斯當了廷尉後，身分大是不同，一改以前的韜光養晦，發言道:“既是如此，我們就該讓嫪毒清楚知道呂不韋要毀了他，那他和呂不韋就更勢成水火了。”王陵慎重地道:“但此事有利亦有弊，可以想見太后會由今次事件，更清楚嫪毒的力量太過單薄，而會在以後不顧一切為嫪毒爭取更大的權力。”王齕哂道:“無論她如何力爭，總輪不到他去當大將軍，能有多大作為呢？”小盤長身而起，眾人慌忙肅立躬身。小盤意氣飛揚道:“寡人立即去主持宴，項太傅可帶一隊衛，去把太后和那假閹宦護送來宮，參與宴。今次就算他氣數未盡好了。”接著冷哼一聲，逕自去了。眾人忙追隨左右。

項少龍想起要去見朱姬，立頭痛。誰想得到忽然會節外生枝。希望自己“放大假”的計劃，不要因此而被打亂就謝天謝地了。

項少龍領著十八鐵衛和小盤最銳的其中一個五十人組成的衛兵團，風馳電掣來到甘泉宮外，一隊都衛橫裡衛出，攔著去路。項少龍早知管中會著手下包圍甘泉宮，拔出百戰寶刀，大喝道:“誰敢阻我項少龍。”鐵衛衛一聲吶喊，掣出盾牌、弩弓、長矛，組成陣勢，把項少龍護在正中，弓矛前指，疾衝過去。那些都衛那敢反杭，雞飛狗走，散往兩旁。

甘泉宮的吊橋升了起來，宮門緊閉。項少龍等來到護著宮城的小河旁，勒馬停定。管中領著許商和五、六十名都衛了上來，前者冷然道:“項統領不是去了參加宴嗎？”項少龍想起國興，恨不得一刀把他殺掉，待他來到近處勒馬停下，才微笑道:“假若項某向管大人擲出飛針，不知管大人有多少成把握可以避過呢？”管中和許商同時變，目光落在他故意垂貼馬身的右手去，前者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項統領說笑了，卑職當然是只有受死的份兒。”項少龍淡淡道:“兩位最好不要妄動，我項少龍更非說笑，你們這樣把甘泉宮團團包圍，已犯了冒犯太后的大罪，我若要把你們處決，誰敢說我做得不對？”許商回覆冷靜，從容道:“項大將軍誤會了，我們只是奉仲父之命來保護太后吧了！”項少龍裝作恍然道:“原來如此，那你們給我立即撤走，這保護之責，就給本大將軍好了。”管中閃過怒容，垂頭道:“謹遵大將軍之命。”大喝道:“全部撤走！”一扭馬頭，轉身馳去。

蹄聲驟起。瞬眼間所有都衛走得一乾二淨。

項少龍朝甘泉宮門叫道:“嫪大人請放下吊橋。”軋軋聲中，吊橋降下。項少龍囑眾人收起武器，帶頭昂然馳入宮內。

才進宮門，嫪毒和韓竭、令齊、繆肆等了過來，人人全副武裝。項少龍跳下馬來，伸手與嫪毒相握，笑道:“嫪大人請恕少龍來遲之罪，太后是否受驚了？”嫪毒現出神，低聲道:“這事……”項少龍著手下在廣場等侯，搭著嫪毒肩頭，朝主殿走去，輕鬆地道:“我知道了邱昇的事後，立即進宮見駕，力陳邱昇勾通外人行刺儲君之事，絕對與嫪大人無關，儲君才知錯怪大人，命我立即來接太后和嫪大人入宮參與宴。”嫪毒劇震道:“少龍真夠朋友！我嫪毒必不會忘記，唉！我真不知邱昇為何竟會做出這種蠢事來，這對他有什么好處呢？”項少龍低笑道:“對他當然大有好處，對杜壁和蒲鵠更是大大有好處，只是嫪兄就半分好處都沒有了。”嫪毒恍然大悟道:“這天殺的狗種！被人捉了還想要陷害我。”兩人此時步入殿內，只見朱姬立在殿心，俏臉含霜，鳳目生威，狠狠盯著項少龍，似要把怨氣全發洩在他身上。項少龍拜倒地上，行了君臣之禮，朗聲道:“項少龍奉儲君之命，特來接太后到王宮主持宴。”朱姬冷笑道:“那忤逆子還記得我嗎？”嫪毒嚇了一跳，賠笑道:“太后……”朱姬冷喝道:“不用你嘴！”嫪毒大尷尬，同時噤若寒蟬，再不敢搭嘴，垂首立在一旁。項少龍站了起來，微微一笑道:“太后誤會儲君了。他是剛知此事，才派出微臣和衛到來駕。”朱姬仍嚥下不了這口氣，光火道:“項少龍你身為都騎統領，見到有人鬥瞻包圍哀家的甘泉宮，竟不把這些人當場拿著，還有臉來見哀家嗎？”項少龍深深看進她眼內，苦笑道:“太后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呂不韋吧？太后若定要怪儲君和我項少龍，豈非親者痛仇者快嗎？若太后連嫪大人和小臣都不信任，還可相信什么人呢？”嫪毒忙道:“是的！少龍確是微臣肝膽相照的朋友。”朱姬愕然半晌，幽幽地瞅了項少龍一眼後，好像在說我總是鬥不過你的那模樣，才又悽然道:“是的！哀家可以信賴的人愈來愈少了，不過哀家再沒有赴宴的心情，你和嫪奉常去吧！但我卻要你立誓保證奉常的安全。”項少龍斷然道:“少龍敢以項上人頭擔保儲君巳明白邱昇一事與嫪大人絕無關係。但少龍仍要懇請太后入宮赴宴，否則只徒教卑鄙小人暗中得意，以為成功損害了太后和儲君間的和諧關係。”朱姬嘲地道:“和諧關係，唉！不過哀家也好應和王兒詳談一下。”項少龍催促道:“請太后起駕！”朱姬猶豫半晌，再嘆了一口氣道:“少龍你陪我坐車上，哀家有些話要問你。”項少龍偷眼往嫪毒望去，只見他垂下頭去，而妒忌之，則難以遮掩的一閃即逝。不由心中嘆息。嫪毒你的心實在太窄了，怎能辦大事呢？連我這救命恩人你亦這樣對待，可知你的本是多么要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