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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月18第四十三章母親來電話時,我正擼得起勁。她問我起沒。我張張嘴,喉嚨裡卻滑過一口痰。其結果是我像鴿子一樣“咕”了一聲。

“快起來,要睡到啥時候?是不是在學校就這德行?”

“起來了。”我坐起身子,掃了眼憂傷的老二,聽著母親的聲音,又繼續地搞了兩下。

“你呀。”母親輕嘆口氣,沒了言語,均勻的呼清晰入耳。說不好為什麼,我左手情不自地又是兩下。

“林林啊,媽今兒個是沒空了,那個會鐵定走不開。”

“知道,你忙你的唄。”我只好閉上了眼,彷彿不如此便不足以平息那令人羞愧的戰慄。然而活運動再也停不下來。溼和黏稠溢入輕顫著的空氣中,一時咕嘰作響,振聾發聵。

“下次補上吧。”母親笑了笑,“記得把那小啥也帶回來,咱一塊去。”

“陳瑤啊。”我想抗議,卻沒能發出聲音。

“林林?喂,什麼聲音?你不會又在幹壞事吧。”母親嫌棄的撇了一句,“一大早就不知道節制,早晚和你爸一樣。”然後通話就被掛斷了。

我想到了父親,記得有一次和母親親熱時,無意中得知父親那方面不太行了。我更想到了母親,學著某個黃書中的電話做愛橋段,開始幻想手機那端,母親那悉的健美體,那泛著瑩瑩白光的體幾乎近在眼前。我甚至能碰觸到她的光滑和溫暖。還有飽滿的紅、溼淋淋的、烏黑油亮的髮,以及各種縈繞耳畔喁喁不休的語氣詞。我到自己在緩緩上升。

也正是此刻,突然傳來了砰砰門響,“林林!還不起來?可出門了,啊?”並沒有出門。她老給我熱好了白鴨冬瓜湯後,就坐在一旁死命地翻白眼,“學啥不好,跟你爸學喝酒,這是你媽了,換我,想喝湯——沒門!”給我扔來一個饅頭,“還有和平,血壓高又不是不知道,整天喝喝喝,他哪敢喝啊,他可不敢喝!就那誰,你爸的戰友,前陣兒不剛喝酒喝死!”我衝她咧咧嘴,就又埋下了頭。事實上儘管洗漱完畢,我依舊沒能從溼淋淋的幻想中緩過神來。

“也是高血壓!”強調。

“知道了。”我只好向她表明態度。

其實昨天也沒喝多少,半瓶老白乾剛下肚,就給母親攪了局。她送人回來,便要馬不停蹄地把我和父親押回家。後者嚷著要留下來看戲。母親二話不說,扯上我就走。好在畢加索拐過街口時,他總算是慢悠悠地晃了過來。一路上母親沉著臉,我絞盡腦汁地討好兩句,只引來一聲冷哼。興許是中午張了風,進了門父親就直奔衛生間。那嘔吐聲催人淚下,也由此拉開了演講的序幕。安頓好父親,母親就趕回了小禮莊,畢竟晚上的祝壽戲還有的忙活。我躺沙發上看電視,被拍醒時將近十一點。母親讓我回房睡,又問餓不餓,最後滿懷歉意地說,“明兒個臨時有個會,關於青年演員的,原始森林可能去不了了。”平海三面環山,一面臨水,西南角就有個所謂的原始森林。年前剛開發,吹得那叫一個猛,又是活化石,又是蓄氧池,連廣告都打到了我們學校。什麼“荒野漂,極限挑戰,原始奇觀,待君征服”——老實說,對征服它我真沒啥興趣。

這類通過跋山涉水來體現祖國生態多樣的行為在我看來總是過於誇張。飯畢,我別無選擇地躺到了沙發上。剛換個臺,手機就響了。等我奔到臥室,它又沒了音。未接來電有倆,都是陳瑤。顛地撥回去,答曰“已關機”。我只好又撥了一回,倒不是不死心,而是一時實在心癢難耐。就這功夫,也出了門。

再次站到客廳裡時,陽光已浸過半個房間,浮塵在爾康的咆哮聲中掙扎得頗為生動。我一頭栽到沙發上,這才驚覺夏天來了。

中午不知打哪了點涼皮兒。切黃瓜,拌上蒜汁,倒是吃得愜意。她老問我上午都幹了點啥。我總不能說幻想母親中擼了一管吧,只好朝電視努了努嘴。

“你也動動。”嗤之以鼻,“進屋開電視,挨沙發就躺倒,這哪行?”我將就著點了點頭。她老頓時來了神,誠邀我明天同遊小樹林,“打拳、摸牌隨你,平常哪有這麼熱鬧”。

我保持慣竟靠了過來,壓低聲音,“哎,上午誰來的電話?”

“沒啊,就一同學啊。”我一下紅了臉,甚至沒由來地想到擼管的樣子是否也被窺了去。

“行了。”她老聲音提高八度,“這有啥不好意思的,有好的姑娘你就使勁追唄,還對保密?”我攪和著涼皮兒,誓死不吭。

“林林啊,給你說,這媳婦兒呀——還是要找本地的。那誰家的二姑娘剛就在林子裡跳繩,嘖嘖,賊俊!”的熱情讓人渾身發癢。照這麼下去,我真擔心有一天她會知道我和母親的醜事。於是我叉開話說,“剛咱家劇團又上電視了。”

“哪個臺?老天爺啊。”自然是平海臺啊。擼完管,我就著啤酒看了半集《走向共和》。之後是廣告時間,我一通亂捏,鳳舞評劇藝術團就跑了出來。確切說,是母親跑了出來。起初只是覺得眼,過了十來秒——待我再換回臺時,才猛然意識到熒屏上這位優雅的女士就是我媽。她打扮的真好看——興許每個上電視的人都是如此吧。母親的嗓音非常的好聽,好像是做過充分的準備的。

訪談內容嘛,不用說你也想得出來,評劇愛好,文化斷層,初衷、現狀以及展望。一篇標準的命題作文。母親著一件棕西服,米線衣託著修長脖頸,自始至終笑靨如花。毫無疑問,在我市電視臺的巧妙包裝下,那清遠溫潤的鵝蛋臉成功地迸發出一種幹練的商務氣質。

欄目名叫文化來鴻,半土不洋地瀰漫著小地方令人牙癢的窮酸和世故。除了母親,悉數登場的還有小鄭、幾位業界前輩和若干劇團演員,當然也少不了特邀嘉賓蘇紫薇——王子秋的女人。在一組常排練的鏡頭中,張鳳棠甚至自告奮勇地來了一段《花為媒》。她嘴角的黑痣於跌宕起伏間飛揚起來,搞得我又是愣了好半晌。常之後便是劇團演出。如你所料,五一節那段好資料豈能費——一番鬼斧神工地剪切拼貼後,它被反反覆覆播了兩三遍。當然,也沒準摻著其他時間其他地點的演出,這種東西於我而言很難分辨出來。

歌頌中華文化博大深自然免不了。節目很快提到了文體局對傳統文化的扶持,對評劇復興的渴望,對社會主義文化生活蓬發展的信心,乃至“終有一天,偉大的評劇之鄉會以嶄新的面貌再次光耀神州大地”。我以為節目已近尾聲,不想畫面一轉,它又開始大談紅星劇場和新建的辦公樓。關於紅星劇場,畫外音說:市場經濟的風一掃體制僵化的霧霾,使文化生活的發展更符合廣大人民群眾的需求,整個文化產業鏈也得以盤活,切實遵循了鄧小平總設計師“一手抓物質文明,一手抓神文明,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的諄諄教誨;關於辦公樓,畫外音說:在文體局牽頭,住建局和規劃局督導下,由本地富商王子秋承建的新文化綜合大樓也於節前落成。其佔地近兩畝,共計十層,總建築面積達6000多平方米,新哥特式的建築風格與不遠處的紅星劇場相映成趣。市局文化館辦公室、市文聯、作協、僑聯、科協、貿促會以及工商聯合會等社會團體,包括市戲曲協會和鳳舞劇團都將在近期內落戶於此。

看到這兒,我突然有種不詳的預,生怕母親會蹦出來語無倫次地謝黨和政府。所幸沒有——不是沒有蹦出來,是沒有涕零。母親開始談接手莜金燕評劇學校的前前後後,談師資方面的困難和培養青年人才的重要。當那棟破爛不堪的三層教學樓驟現眼前時,我實在有些驚訝。就這雞巴學校竟然開口一百萬。

接下來發言的是蘇紫薇,她倒不像母親說的那麼具體,都是例行官場話,完全就是來給撐面子的。她今天穿的也很年輕,生了孩子,身材也沒有走樣。看到她就不得不提一下王子秋,這貨當時學習不咋滴,可商業頭腦卻很聰明,自從南方回來開了商超之後,他又把眼光放在了建築和旅遊行業,聽說還要足採礦。幾年下來,他已經是身價破億的富商了,小小年紀,在平海實屬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水漲船高,他夫人蘇紫薇的名頭也跟著越來越響亮,憑著對評劇的愛好,以及熱衷於慈善,下至平海上至省裡的電視臺,各種綜藝節目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人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可這才幾年。看看他,再想想我,於是我一把捏扁了手中的啤酒罐。於是淡黃體就噴薄而出。於是我盯著溼淋淋的褲子呆了好幾秒。我以為啤酒已喝完,不想還沒喝完。這讓我愈加驚訝地仰起臉,把奇形怪狀的鋁罐湊到了嘴邊。只有一滴。只剩一滴。待我悵然若失地丟下啤酒罐,一個剃著小平頭,戴一副無框眼鏡,額頭很亮,眼鏡也很亮的男人出現在了畫面裡。

等他開口說話時,連嘴都在發亮。隨著兩頰法令紋的動,刻板的詞句在洪亮的嗓音下人肺腑地蹦躂而出。他說自己從小就熱愛評劇,說他刻苦求學的青年時代與評劇結下的種種緣分,說市場在文化發展中如何發揮作用,說改革總會觸及部分人的利益但他矢志不渝。一切都這麼順理成章而令人厭惡,偏偏又衍出一種連我都無法否認的儒雅、理,甚至悲壯。最後他說文化發展看教育,如今戲曲教育的沒落直觀地體現了傳統文化的衰敗,所以教育不能丟,他謝鳳舞劇團在評劇教育上作出的努力。

我不明白一個大男人哪來那麼多廢話,只好又拎了罐啤酒。踱回來時,正好瞥見他點頭致謝。鏡頭拉遠,顯出了此人的全身像——他扶扶眼鏡,抿了抿刀刻似的薄嘴,眉頭舒展開又快速凝成一方鐵疙瘩……

“啥時候還有?”有些失望。儘管應她的百般要求,我給換到了平海臺,但非常不幸,我市電視臺正熱情地向廣大消費者推薦一種曾令偉大的忽必烈汗夜夜笙歌的遠古神秘蒙藥。只瞧一眼,我就紅了臉。

“反正這會兒沒有。”我嘴裡嚼著黃瓜,快速地換臺,“肯定會重播,沒準兒晚上吧,誰知道。”沒說話,而是白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