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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節提示:第一章小改可以不看,第二章為新增內容;2021年7月26【第一章】剛從宿舍樓出來就受到了那灼人的熱。才四月份而已,前兩天還穿棉衣呢。我了上衣,拍拍肚皮,叫了聲艹,引得門前路過的兩個女生一陣嬉笑。
但沒有辦法啊,我只能頂著大太陽向校門口走去。
陽光下諸事不新鮮,卻足夠鮮活。特別是點綴在校園裡的青少女。此外,我發現有些愣頭青已經穿上了t恤和背心,這也太誇張了,真是喜莫名。現在至少有一多半男生圍在各種顯示器前觀看nba直播。今天是火箭晉級季後賽的關鍵戰,主場戰掘金。4月8干沉快船,止住5連敗後,火箭氣勢大勝。另一邊如果馬刺拿下森林狼,火箭將鎖定前七。可惜今天的比賽有點差強人意,上半場掘金領先10分,命中率上更是以59%碾壓火箭的36%。第三節雙方狠拼硬磨,比分焦灼上升。我出門時第三節快過半,巴里接安東尼助攻命中一記超遠三分,掘金66比57領先9分。姚明顯然不在狀態,12投4中,4籃板,如范甘迪所說,他得失心太重。
要說其實我也是這樣的人,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要想著法子得到。
正值週末,校門口人湧動。大家在拼命享受這燦爛光。我突然想起去年此時也是母親來看我。時值非典,正封校,外來人員和物品都不準入內。門外是裡三圈外三圈的學生家長,門內是扎堆成排的莘莘學子,加上焦慮淒涼的氛圍,簡直像是在探監。我媽隔著鐵大門望著我,急得差點落淚。我朝旁邊指了指,示意她沿牆往東走。約莫走了五六百米有個拐角,兩邊各有一段兩米左右的鐵柵欄。
我上去試了試,果然,有兩鐵條輕輕一掰就取了下來。
這是大一軍訓時我們的作品。我一米八三的大個,費了好大功夫才擠了出來。
左右環顧不見人,心說我的傻媽喲,啪的一聲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哪個系的,還有沒有規矩?!」接著就被人抱住了,她哭著說,「兒子啊,媽媽總算見到你了。」今天同樣如此。正對著一鍋「稀粥」犯暈,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www.91ks.onlinedy正衝我笑,「傻樣,往哪看?」我堅信,如果尚有一種美能在不經意間滲透世間萬物,那就是母親的笑了——美眸彎彎,豐舒展,皓齒潔白,眼神明亮,豐沛充盈又圓潤溫暖,眼波轉間周遭一切都彷彿寂靜無聲。
「走吧,先吃飯。」她挽上我的胳膊,扭身就走。這一瞬間我甚至沒來得及喊一聲媽。
「事兒辦完了?」撲鼻一股清香,我覺得自己有些僵硬。
「是啊,所以才有時間來看你。」母親大約一米六八,此刻穿著一雙黑短高跟,步伐不大,腳步輕快,我都有些跟不上。
「去哪吃?」我接過母親的風衣和手袋。她今天梳著偏分頭,腦後高高挽起一個髮髻,簡約幹練,端莊優雅。我能到周遭來的目光。
「隨便——咦,你的地盤你問我?」媽媽用肘搗了搗我的肋骨,仰臉問道。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每次母親外出時總會散發出一種活潑的氣息,或者說淘氣、可愛,和家裡面那個溫柔嫻淑、嚴肅認真的家庭主婦迥然不同。我微側臉就看到她晶瑩的耳垂、雪白的脖頸,以及豐隆的部曲線,不由一陣心慌意亂。
陸續進了幾家飯店都是人滿為患,不知不覺我和母親沿著大學城的蜿蜒小徑一直走到了鎮上。鎮政府對面有家驢館不錯,這時人也不多,我們便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老闆娘忙來招呼,誇我從哪兒拐來個漂亮姐姐,害得我差點沒磕著。我能有這麼大的反應,來源於我和母親之間,曾發生過一段不該發生的事情。
母親見我出醜,她在一旁直樂,也不戳破。最後點了個招牌菜秘製醬驢、涼拌腐竹,叫了一大一小驢熗鍋面。
「這麼,經常在這兒吃啊?」母親遞來一包心相印。她不知什麼時候做了素指甲,亮晶晶的。
「啊,偶爾吧,琴房離這兒近。」我這才得空仔細打量母親。她上身穿著一件米開叉針織長衫,小v領,出一截修長粉頸。下身是一條淺灰條紋休閒褲,小喇叭開口,蓬鬆地覆在腳面上。母親是典型的溜肩細寬豐,上身短下身長,成衣——特別是褲裝很不好買,不是就是窄,這麼多年來她的大部分衣服都在盧氏定做。
平海盧氏是一家歷史悠久的祖傳手工老店,在鄰近幾個縣市小有名氣,追本溯源的話能夠到乾隆爺年間。50年代合作化之後一度銷聲匿跡,80年代初重新開張,火過一段時間,步入90年代中後期生意就越發慘淡了。誰知這兩年成衣定製反倒頗受青睞,盧氏手工坊的名頭伴著新世紀的曙光再度熠熠生輝。扯這麼多,我想說的其實是,母親這條褲子應該就是盧氏出品。
「咦,你發什麼愣?」母親歪頭看了看桌下的腳,狐疑地跺了跺,繼續說,「你說你不多看本書,整天搞這些沒用的算怎麼回事?」
「哎呦,又來了。」
「唉——上次不是說好要帶那小什麼讓媽瞅瞅麼,怎麼沒見人呢?」
「她啊,有課。」我有點心虛的回答著。
「你就騙我這老太婆吧,啊?星期六上什麼課?」我也不知道是出於一種什麼樣的心理,母親來學校我確實沒有告訴陳瑤,但此時還得編個藉口不是,「真有課,混蛋老師多了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還真不知道,你倒給我說說老師有多壞啊。」母親哼了一聲,撅撅嘴,「叫什麼她?」
「陳瑤啊,說過多少次了。」
「哎呦呦,這就不耐煩了?這媳婦還沒娶呢,就要把老孃一腳蹬開啊。」母親挑挑眉,隔著桌子把臉湊過來,一副仔細打量我的樣子。
<{bolt_email}>那麼近,我能看到她額頭上的點點香汗,連翹的睫都瞧得分明。那雙悉的桃花眼水微恙,眼周泛起醉人的紅暈,濃密英的一字眉輕輕鎖起,戲謔地輕揚著,瓊鼻小巧多,微微翹起,豐潤飽滿的雙——這麼多年來,它們像是一成未變。
母親化了點淡妝,皮膚依舊白皙緊緻,豐腴的鵝蛋臉上泛著柔美的光澤。不知是腮紅還是天熱,她俏臉紅彤彤的,讓我心裡猛然一跳。
我想說點什麼俏皮話,卻一時沒了詞兒,只能抹抹鼻子,向後壓了壓椅背。
幾縷陽光掃過,能清楚地看到空氣中的浮塵。
「哈哈哈,你呀你。」母親笑了出來,向後撤回了臉。在陽光照耀下,她眼角浮現一抹慵懶的神。母親今年41歲了,論膚至是不能和巔峰狀態時的年輕相比,可是渾身的氣質與涵養卻更出眾了。
母親就坐在我的對面,她溫柔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可是一想到我曾經對她犯過的錯,我就不敢多看。像是為了掩飾什麼,我不由自主地掏出煙,剛銜上,被一隻小手飛快奪了去。
「,就知道,啥時候變成你爸了?沒收。」一同消失的還有桌上的煙盒和打火機。母親板著臉把它們收進手袋,兩手翻飛間右手腕折出幾道金屬亮光。那是一塊東方雙獅表,我去年送給母親的生禮物。說來慚愧,長這麼大還是頭一遭。打75折,1800多,用去了大半獎學金。這件事令父親很鬱悶,每次看到表都忍不住要說我偏心,只認媽不認爹。我只能在母親得意的笑聲中點頭如搗蒜,「等下次,下次發獎學金一定補上!」這時驢上來了,我遞給母親筷子。老闆娘衝我眨了眨眼,她可能真的把我和母親的身份混了,以為我是從哪談到的大美妞,得我不知該說什麼好。母親哪裡沒有看出老闆娘那意思,可是她卻一點也不發作。
母親小心翼翼地夾了一片,放到嘴裡細細品味一番,然後評頭論足起來,「哎呦,不錯啊,快趕上你姥爺整的了。」我倆齊聲大笑,引得眾人側目。姥爺是國家一級琴師,彈板琴,年輕時也工過小生,剛退休那幾年閒不住,心血來學人炸起了驢丸。老實說,味道還不錯,生意也興隆。第二年,他就自信心膨脹,壓了半隻整驢的醬驢,結果親朋好友、街坊鄰居每家都收到了小半盆黑乎乎的塊狀物。
這成了姥爺最大的笑話,逢年過節都要被人提起,表姐更是發明了一個成語,對驢彈琴。
說起來,母親能搞評劇藝術團全賴姥爺在業界積累的人脈。這次到平陽就是為了商討接手蘇紫薇評劇學校的事。蘇紫薇是南花派評劇大師花嶽翎的關門弟子,她的母親李玉和姥爺是老同學。評劇學校在八九十年代曾經十分紅火,窮人子弟,先天條件好的,都會送到爐子裡煉煉。一是不花錢,二是成才快,三是相對於競爭烈的普通教育,學戲曲也不失為一條出路。但這一切都成了過往。時代新月異,在現代行文化的巨面前,戲曲市場被不斷蠶食,年輕一代對這些傳統、陳舊、一點也不酷的東西毫無興趣。加上普通教育的發展及職業教育的興起,哪裡還有戲曲這種「舊社會雜耍式的學徒制」學校的立錐之地?2000年初的時候,蘇紫薇因為在家生孩子,她創辦的評劇學校便失去了管理,一年到頭也收不到幾個學生。全校人員聚齊了,老師比學生還多。
2001年母親從學校辭職,四處奔波,拉起了評劇藝術團。起步異常艱難,這兩年慢慢穩定下來,貌似還不錯。去年承包了原市歌舞團的據地紅星劇場,先前老舊的辦公樓也推倒重建。或許正是因此,母親才興起了接手評劇學校、改造成綜合藝校的念頭。李玉是土生土長的平海人,但她的女兒蘇紫薇在省會城市平陽定居,現在評劇學校的法人代表就是她的女兒蘇紫薇。
熗鍋面吃得人滿頭大汗,母親到衛生間補妝。老闆娘過來收拾桌子,嬌笑著問我,「這到底誰啊?長的真漂亮。」神使鬼差,我支支吾吾,竟說不出個所以然。老闆娘切了一聲,只是笑,出一副懂了的表情,也不再多問。母子兩被誤會的次數太多了,我也懶得解釋。
從驢館出來已經一點多了,蔚藍的天空沒有一絲雲朵。母親說這次出來急,也沒給我帶什麼東西,就要拐進隔壁的水果店,任我說破嘴就是攔不住。出來時她手裡多了網兜,裝了幾個柚子,見我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就說道,「怎麼,嫌媽買的不好啊?拿不出手?」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但面對母親補好的妝容,竟也憋不出來什麼字。
惹得母親拍了拍我,「給陳瑤買的。」我撇撇嘴,沒有說話。母親挽上我的胳膊,邊走邊說,「拿著,沉啊。放心,我兒子也可以吃哦,你請吃飯的回禮。」攤上這麼個老媽我能說什麼呢?
這時母親手機響了。鈴聲是《寄印傳奇》裡冷月芳的名段:我看似臘月松柏多堅韌,時時我孤立無依雁失群……幾分鏗鏘,幾分悽婉,藍天白,驕陽似火。
母親的手機鈴聲,我已經聽了有幾年了,還是那樣的老土,以前也給她提過,但她就是不捨得換。母親拿過手機接了起來,好像和對方說事還沒辦完,然後就掛了。我隨口問誰啊,母親說是她的老同學王藝竹王阿姨,聽說她在平陽想見個面。
這一路也沒說幾句話就到了校門口。過了飯點,人少多了。我站在母親對面,心中彷彿有千言萬語,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母親把手放到我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我環顧四周,讓母親給父親問好。母親笑著說,「啊呀呀,林林長大了啊!」我少年老成地苦笑一聲,笑完後到自已更加蒼老了。兩人就這麼站著,相顧無言。
一旁賣饢的維族小哥饒有興趣地吹起了口哨。母親抱著栗風衣,臉上掛著恬淡的笑,緞子般的秀髮在陽光下越發黑亮。這樣的場景,我們母子兩遇到過很多次,上高中那會兒,有一次母親來看我,還被我班主任當作了早戀女友,說出來也夠荒唐了的。而且我自已也給她吹過口哨,母親見怪不怪,也沒有在意別人眼光是怎麼看我們的。
這時《寄印傳奇》又響起。母親接起,對方說了句什麼,母親說不用,打的過去。我忙問,「怎麼,沒開車來?」母親前年考了駕照後就買了輛畢加索,跑演出什麼的方便多了。
母親抱怨說一個人開車累,還不如打車。王阿姨和母親應該有一段時間沒見了,母親也不好推遲,說著莞爾一笑,要我晚上等她,並強烈要求讓我把陳瑤帶出來給她看看。
我上前攔了個出租車。母親又拍拍我的肩膀,眉頭微皺說道,「林林,媽走了啊,有事兒打電話。」我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她俯身鑽進了後排車座。一瞬間,針織衫後襬飄起,出休閒褲包裹著的渾圓肥,碩大飽滿,豐。我到嗓子眼直髮癢,不由攥緊了手中的網兜。
想起母親剛才說晚上還會回來,我冷寂下去的心不由變得蠢蠢動。母親每次來學校看我,抑或是工作上的原因來平陽,她都會過來我這邊。好在學校附近的賓館比較多,而且價格都很實惠,並且周邊早晚的美食特別多,所以母親也樂得每次都在附近過了夜再回去。名義上說是不想路上火急火燎把自已得太累,其實我心裡清楚,母親是想借機多和我說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