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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軍大營中的女犯(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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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就在楚杏兒、周若漪和陸媚兒被綁在囚車上身遊街的同時,在城西五里的西王莊大戶人家金家大院後宅的一間密室中,有一男二女正焦慮的坐立不安。

坐在上手的老者正是金家大院的主人金員外,他五十來歲年紀,一副明強幹的模樣;坐下手的是一個年輕女子,不到二十歲的年紀,鵝蛋形的臉龐洋溢著青的氣息,細細彎彎的眉下面,是一雙透著女嫵媚的靈秀的大眼睛,鼻樑秀,襯托著鮮滴的櫻,兩個小小的酒渦掛在腮邊,似乎湧動著無限的柔情。她身材苗條卻又曲線分明,風姿綽約;眉宇間透出一絲人的英氣,雖然年紀不大,說話間卻顯出成女人的沉穩。

她正是程秉章和劉耀祖挖空心思要引誘上鉤的太平軍遵王賴文光的王妃、蕭梅韻的妹妹蕭雪韻。

屋中另一個女子青少女模樣,生的也是楚楚動人,她是蕭雪韻的四大貼身侍衛之一杜夢瑤,此時她正警惕地守在門口。屋中門窗緊閉,而且放下了厚重的窗簾,因此顯的有些昏暗,但昏暗中仍能看清三人都緊鎖眉頭,杜夢瑤甚至有些魂不守舍,眼眶中似乎閃動著淚花。

蕭雪韻是來接應幼天王和姊姊蕭梅韻的。天京告急,遵王率十萬大軍急赴天京勤王,在浙皖邊遭遇湘軍,戰況處於膠著狀態。

正在此時傳來消息,天京失陷,幼天王與幹王下落不明。遵王正舉棋不定之時,忽得密報,城破之時幹王保著幼天王由蕭梅韻率領的女營殘部護衛向南突圍了。

遵王分析了形勢,認為清軍戰鬥力最強的湘軍和淮軍在浙皖邊界和兩淮駐有重兵,幼天王突圍的方向必是皖北山區,此方向上只有少量綠營兵,自己若率大軍向蘇南去幼天王,勢必將數量遠多於自己而又能征慣戰的湘、淮兩軍引向幼天王突圍的方向,致幼主於絕地。因此他決定自己率大軍且戰且退,將南線敵重兵引向江西,在蘇南、皖北造成空擋,同時派一支兵向蘇南方向接應幼天王出險。

蕭雪韻知道遵王的決定後,在丈夫面前軟磨硬泡,一定要親赴蘇南。賴文光為難了,蕭雪韻是他最喜愛的王妃,不僅溫柔美貌,而且足智多謀,是他作戰中甚為倚重的臂膀。此去蘇南深入敵區、輕兵涉險,他實在捨不得讓她去冒險。但他也知道,蕭雪韻心裡惦記著她的姊姊蕭雪韻,她們姊妹情深,如不讓她去,萬一蕭梅韻發生意外,雪韻將難以面對。

護衛幼主突圍的主力是蕭梅韻的女營,如雪韻率女兵前往接應,在隱蔽、聯絡和作戰配合上確有得天獨厚之處。況且去蘇南的隊伍擔負著救護幼主的重任,路途兇險,須要一個絕對可靠、又能獨當一面的人率領。

難得的是,雪韻年紀雖輕,卻果敢堅毅、膽大心細,又久經戰陣,作戰中經常替他掌握大局,實在是北上蘇南的最合適人選。考慮再三,遵王終於同意雪韻率她的親兵衛隊二百女兵,又撥給她三百銳男兵,全部輕裝,夜行晝伏,潛入蘇南。

蕭雪韻率兵出發後,為儘快與姊姊會合,取捷徑出人意料地沿江而下,穿過湘軍重兵佈防的地區,在石臼湖折向東,開始尋找幼天王突圍的蹤跡。這時她才發現困難比原先想象的要大的多。蘇南曾是太平軍與清軍反覆拉鋸爭奪的地區,現在雖然戰火已熄,大軍撤離,但已是十室九空,原有的關係戶死的死逃的逃,難以得到消息。他們徘徊了數,毫無線索,雖然周圍不時有零星戰鬥發生,但趕去一看,全與幼天王無關。

蕭雪韻冥思苦想了一整天,終於理出了一點頭緒。她將大批幹兵丁派往周圍方圓百里的地區,專門打探有女兵參加的戰鬥。這一招果然奏效,兩天後她把探來的消息彙總起來,終於發現了線索:近內確實有女兵在附近地區作戰,而且是逐從北向南偏西方向移動,目標直指皖北。

這個發現讓她異常興奮,她判斷肯定是姊姊率領的女營。否則不會有這麼多的女兵在這一地區作戰。

遺憾的是,他們到達這一地區時剛好與姊姊的隊伍擦肩而過,在他們徘徊的這幾天,姊姊護衛著幼天王又走遠了。她趕緊率隊緊追不捨,但由於突圍的隊伍行蹤飄忽不定,而他們要邊找邊追,因此好象總隔著三、四天的路程。一路上她心急如焚,越走越為姊姊擔心,因為從沿途遺留的戰鬥痕跡和聽到的消息看,女營幾乎是每必戰,每戰必損。

她看到了太多的慘烈的場面,有鮮血染紅的營帳輜重,有殘破不全的旌旗依仗,有成批的女兵屍體。一次,在官道旁的一片松林中,竟赫然吊著三十多具女兵的屍體,全部赤身體,軍裝散落滿地,從她們身上一片狼藉的情形看,她們都是受傷後被俘,又遭到殘暴輪姦,然後被殘殺的。

令她更為擔心的是,原來不堪一擊的綠營兵在這一連串的戰鬥中竟忽然變得異常兇悍,也許是受到天京陷落消息的鼓舞,也許是發現作戰的對象是疲憊不堪的女兵,他們竟象嗜血的惡狼聞到血腥味一樣對突圍的隊伍緊追不捨,而且每戰必下狠手。蕭雪韻非常清楚,姊姊身邊的兵力已經十分有限了。

三個多月前她最後離開天京之前曾與姊姊徹夜長談,得知女營在天京保衛戰外圍的戰鬥中損失慘重,五、六千人的隊伍打剩不足千人,因此幹王把她們調來護衛天王府。也許正是這個原因,在天京城破之時,女營義不容辭地擔負起護衛幼天王突圍的重任。這二十多天她們且戰且走,一路惡戰,算下來姊姊手中的兵力超不過二百人了。

正在這時,她得到在距浙皖邊界百餘里的浙北地區清軍與太平軍發生戰的消息,那一帶已是人口稠密區,清軍兵力並不強,太平軍女營卻多次出入。

她判斷,一定是幹王聽到遵王大軍在浙皖邊界,因此取路投奔而去了。她十分清楚,以姊姊所率殘破久疲之師,即使少量敵軍的阻擋也要以血相拼了,況且女兵本身也會刺噬血成的清兵的作戰慾望。於是她馬不停蹄地率隊趕了過來。

但到達這一地區後,卻失掉了線索,除證實確實發生過慘烈戰鬥、斷後的幾十名女兵全軍覆沒之外,再得不到任何消息,突圍的隊伍好象消失了一樣。天已晚,蕭雪韻略加思索,將大部分人馬分散安頓之後,帶了四個貼身護衛和衛隊的三十名女兵奔金家大院而來。

金員外原是以販賣私鹽起家的小商戶,主要是將私鹽販入通不便的皖浙界的山區賺取高利。太平軍定都天京後,清軍對其嚴密封鎖,為打破封鎖,太平軍在蘇浙一帶大力鼓勵商人將各類物資販入天京及周圍地區。金員外就是這時與太平軍拉上了關係,將大批私鹽偷運給太平軍,由於風險大,利潤當然也奇高,幾年的功夫,他就成了當地有名的殷實大戶。

由於太平軍曾幾次武裝護鹽,金員外也就與太平軍的許多高級將領相,特別是與常在這一帶活動的蕭梅韻姊妹及遵王關係特別密切。每次女營來此,都將大營設在西王莊,遵王更是每次過往都將行轅設在金家大院。

一次,蕭雪韻聽金員外提起喜愛她的貼身侍從凌念慈的清秀柔媚,就將她許給了金員外為妾。蕭雪韻出現在金家大院,令金員外大吃一驚,他趕忙將蕭雪韻和她的侍衛都讓進裡院,緊鎖了大門、二門,嚴令家人一律不得外出。

他將蕭雪韻讓進最裡面一間封的嚴嚴實實的密室,心神不定地對蕭雪韻道:「遵王妃為何此時入此險地?前兩天官軍與梅帥的女營在城北戰半,現在四周到處是官軍。」蕭雪韻聽金員外提到姊姊和女營忙問:「員外如何知道是姊姊的女營?」金員外嘆口氣道:「前戰後官軍搬運屍體,我家金福前去應差,回來說埋了二百多屍體,大部分是官軍,其餘全是女兵,有四十多人,他差不多都認識,在我家住過。」跟在蕭梅韻身後的貼身侍從林雨瓊忍不住急忙問:「都有誰?」金員外搖搖頭:「叫不上名來。」眾人這才略鬆了口氣。

金員外又垂淚道:「昨天一早又押了十來個受傷的女兵從這裡過,都發到各營給禍害了,這群畜生,那幾個姑娘路都走不動了,全是抬著架著,他們還不放過,今天聽說已經有三個不住死了。」跟隨蕭雪韻的幾個女兵牙都咬的咯咯響,蕭雪韻穩住神問:「有姊姊的消息嗎?」金員外搖搖頭:「沒有,連梅帥貼身的幾位姑娘也沒見。我有個遠房侄子在督府當差,我本想叫他回來打聽下消息,可從那天開仗,督府的人就不準請假外出,已經四天沒回來了。」蕭雪韻和幾個貼身親隨這才略微鬆弛下來,這幾天見到的血腥畢竟太多了。

蕭雪韻沉穩地對金員外說:「我是來姊姊的,請你務必設法將你侄子喊出來一趟,我想問問官府裡的情形,現在我想見見金福。」金員外連連點頭,出去安排,蕭梅韻命雨瓊遣人去城內府衙附近和城外清軍兵營打聽消息。

一夜一天過去了,天又黑下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幾撥,只是報綠營兵都在休整,已無臨戰的緊張氣氛,各個營地都有女子的慘叫哀號,徹夜不息,城北和城西的清營今天傍晚又抬出兩具赤的女屍,派去探消息的人認出確是女營的姐妹。

城裡回來的人報告說督府附近戒備極嚴,無法接近,在遠處偶爾能聽到女子的哀號傳出,還聽說有個女子被糟蹋了兩天後賣到遠處院去了。

奇怪的是,下午府衙裡曾連續出來幾批兵丁到附近的深潭取水,而且聽說都是劉總兵的親兵,非常不尋常。蕭雪韻聽著各處報來的消息陷入了沉思,忽然抬頭問:「金老伯的侄子來了嗎?」守在一邊的柳雲楠搖搖頭說:「金員外親自去了,還沒有回來。」外面一陣急促的腳步,林雨瓊領來一個男兵,他是被派往南面打探消息的。

滿頭大汗的男兵見蕭梅韻垂手道:「王妃娘娘,南面開了仗,就在我們原先駐紮的地區附近,都說是天王和幹王,附近的綠營都在往那邊趕吶!」蕭梅韻一個凌,回頭對林雨瓊吩咐:「傳大隊立刻啟程,星夜趕路,這次一定要趕上!」說完她自已也要起身,忽然她又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