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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一人,悄悄避開因為過分動而毫無察覺的人群,向後臺走去。

這剛走到門口,卻見後臺那守著一個小廝,似是新來面孔,臉生的很,見著李軒走來,客客氣氣地想上來攔著:“這位爺,這兒……”李軒笑了下,剛想說些什麼,那早些時候候在門口客的跟班恰好從裡頭出來,趕忙給那小廝使了個眼,不動聲的將對方擋在後頭,堆起一臉的笑了上來,“李爺,這新來的就是不懂規矩……”李軒微微擺了擺手,順勢將捏在手上的帽子扣在頭上便推門進了後臺。

裡頭正在卸妝洗油彩的角兒很多,然而對李軒都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有幾個膽子大的還上前和李軒打招呼,都被笑著一一應了——但都頗為識趣地讓開了通往裡間的道,由著李軒往裡頭的獨間走去。

吳羽策是這戲班當紅的角兒。人道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而不管是哪個行當,這混出點名頭的,待遇總是好過那犄角旮旯的。吳羽策戲唱得好,又有人肯捧,在這艱難討生的班子裡自然金貴的很,要個獨間也不過一句話的事。他平素又冷冷淡淡的,也不管別的人怎麼說他眼界高子不好,一個人處著,倒也心安理得。

李軒推門進來的時候,他剛卸完滿臉的油彩,正拿著塊高麗巾擦臉。他換下了戲服,穿著身淡青的長衫,卸了妝的臉卻是全然不同臺上那嫵媚旦角的英氣。他轉身正要將手中的紗巾扔了,便恰巧看見李軒推門進來,對方帶著笑意的聲音也在此刻響了起來,“恭喜吳老闆啊,今兒大堂裡可也是滿客。”吳羽策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將手中的高麗巾團了一團隨手一扔,沒有說話。李軒顧自地走進來,將方才從大堂裡出來就搭在手上的圍巾圍在對方的脖子上,順勢俯下身子親暱地湊在對方的耳朵旁說,“這麼冷的天,也不多穿點?”那看著彷彿耳鬢廝磨的姿勢,像極了情人間的竊竊私語,惹得外頭的人都有意無意的往裡邊兒可勁兒地偷看,吳羽策順勢低下頭,埋在對方頸間,藉著對方的背影遮著臉,低聲說,“有人。”李軒會意地拍了拍他的肩,頗為曖昧的摸了摸他的側臉,笑著說,“去我那裡怎麼樣?”

“恩。”吳羽策毫不遲疑地回答著,抖了抖衣襬便站起身來,順勢把脖子上的圍巾——彷彿完全沒有不是自己東西的自覺的——繞了兩圈,捂的嚴實,便準備往外走去。

李軒無奈地笑了笑——這個人的行動力永遠是那麼的強——加快兩步追了上去,和他並肩走出了大門。

李軒住的宅子離戲樓並不遠。步行過去也不過片刻光景。

這夜原是個無雲無霧的乾淨天氣,卻可惜了在上海灘的燈紅酒綠裡,本瞧不見一點的星光。南方的冬天,原也是和這的山水一樣溫溫和和的,他倆人本就都是北方人,吹慣了刀似凜冽的西北風,對這一個在南方人眼中或許寒冷過分的冬天,卻並沒有到難以忍受的寒冷,依舊用著不急不緩的步子,肩並肩信步走在街道上。

走到樓下的時候李軒掏出懷錶來掃了一眼,指針堪堪走過了一刻鐘。他剛到上海的時候原是被長輩打發出來發展家族生意,早早就做好長住的打算,所以租的房子是在法租界的高級公寓,當初想的是租界清淨方便,也容易進入大上海的上社會,卻不想如今這兒成了上海灘為數不多的幾個安寧地界。

“才不過九點啊……”李軒慨了一句,看著只有寥寥幾盞燈亮著的公寓——對於熱衷於夜生活的人來說,委實是太早了。這地兒住的本就是些自詡為紳士英的“名”,酒會舞會,飯局牌局,哪一樣不是要拖過了大半夜去,這個時刻,確實是沒什麼人,也不該有什麼人在的。吳羽策聽到他的話卻是帶著點疑惑的“嗯”了一聲,李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吳羽策和他不一樣,李軒從小接受的是西式的教育甚至還留過洋,但吳羽策打小的開始學戲,就算如今這兒的人為了顯洋派都要改口用著新記時法子,他仍舊習慣用子醜寅卯那一套。

“啊哈沒啥沒啥,趕緊的,上樓去,可冷死我了……”李軒打著哈哈,拉著人的手就往上走,他原也是隨口慨了一句,也就不打算多解釋什麼。拉著的手摸上去冰涼冰涼的,李軒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加快了幾步。他住在三樓,兩個大男人三步並兩步的跨著樓梯,沒幾下就到了門口。李軒摸了摸口袋,大約是因為手套太厚,總也捏不著鑰匙,想了下就開始脫手套,吳羽策站在他身後自然而然地接過了那雙厚厚的皮手套,等到他拿出了鑰匙開門進去,隨手就將那手套甩在了矮櫃上。

李軒鎖上門,剛脫下大衣掛到門邊的衣架子上,就見一團淺褐的東西飛了過來,下意識的用手一抓,卻是條被團成一團的圍巾。他邊把圍巾抖開掛上架子,邊嘟噥著:“嘖嘖真是……也就兩步路都要省著。”他聲音也沒刻意斂著,吳羽策顯是聽見了,他端著茶杯走過來的步子頓了頓,淡淡地瞥了李軒一眼,把他的那杯茶擱在了桌子上。

李軒摸了摸鼻尖,望了望天花板——得,禍從口出。他佯裝嚴肅地咳嗽了一下,挨著吳羽策在客廳那個小沙發上坐了下來,從旁邊矮櫃裡摸出鋼筆和便箋紙,麻利地寫了幾個字推到吳羽策眼前,然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吳羽策進入工作狀態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