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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人的電燈光中。
“你們很冷吧?”他忽然又說,因為看見了他們的圍巾。而靈珊的間,卻彷彿釘著一簇白蘭花。
“真的,這校長先生是頂歡喜冷天氣的……”也不知道她們裡邊的誰說。
“好在這裡有汽燈,空氣還溫和的。”他說。
“汽燈比火爐好,火爐太燦。”他又說。
但那椅子中的彈簧又震動,一個人挨著君達坐下來,並且用手拍一下他的肩胛:“怎麼我沒有看見你進來呢?”這卻是那位當醫生的朋友。因為年假中替校長太太看好了寒熱病,所以校長請他到學校裡來教授生理,並且兼校董,故此今天也來赴席的。
“自從去年公園裡看見了一次一直沒有碰過頭,現在我們做同事了。”醫生高興地說,便朝靈珊方面望起來。
君達正想做出些男的種種瀟灑之處,就趁此機會和那醫生談起來,不過他的心仍舊懸掛在椅子的那一端,始終要想尋出一點她確實鍾情的意思。
“……這實在算不得什麼的,大家都是彼此知道的人,隨便坐吧……”校長的聲音忽然洪鐘似的這樣響起來,就把大家的談話暫時截斷,腳步聲卻輕輕地在地板上亂響,頭顱參差著,滿滿地坐了八桌。
等到八桌人的面孔都逐漸紅起來的時候,席間的笑語喧譁也逐漸雜亂了。因為這宴會的動機源於去年的遊藝會,大半的談話都集中在那回想上,其中又說起了跳舞,音樂,魔術,雙簧等,於是小姑母,音樂教員,英文教員,以及各曾充遊藝員的男女學生,便彷彿成了一時的名人。
而逐漸便輪到君達先生和靈珊小姐的戲劇上來了。大概那次的戲劇被大眾認為最重要的成功的,所以一談起來時便充滿了讚美的批評,而且還有取笑和羨慕。
“那兩位star①今天來了嗎?”一位留羊臊鬍子的校董說,面孔上刻著頑固的紋路,而又顯出時髦的表情,眼鏡上閃出油滑的光亮,朝八桌人裡面望。
“林澤奇!秋姑娘!”學生裡面便有人這樣喊起來。
“到!都到!”只見張慧民從席中間直立起來大喊,他的眼睛明銳地朝靈珊望著,同時到碟子裡去叉起一筷菜,於是這種點名的口氣引起了大家的強烈的痴笑,君達和靈珊的面孔上,都泛出不好意思的薄紅。
但是這歡娛的時間終於不能持久,待到杯盤狼藉時,大家都要向衣架子那邊去取帽子和外衣去了。
這樣的離散老實使君達不歡,他留戀地從扶梯上走下來,希望靈珊小姐來和他說一句話。
“慢點走,我有一句話要對你說。”和他說話的人竟追到他後面來。他回頭看時,那醫生對他做出友情的微笑。
“你願意就一腳事情嗎;這不妨害你本來的功課。”醫生接著說。
“……?”君達的貪心突然快樂地吃驚,一條腿便縮上一級扶梯。
“t學校託我請一個教員,我就想著了你,如果你願意去,薪水是不用說的,省立學校無論如何比私立學校好得多,一禮拜十幾點鐘,你看……”醫生不必再說下去了,這一定是他這一年來的服裝和態度收下來的莫大的效果,所以人家相信他確乎成了一位有資格的教員而推薦他了。簡直又是一步非常的幸運呵!猶如有人拿著銅錘到他生命的銅鑼上來敲了一下,他便彷彿已經看見了銀錢的閃光,已經覺到皮夾子沉甸甸的趣味,而且,一個偉大的希望也同時降臨到他心坎中來。
他於是在那帶有新氣息的黑夜中緩緩地走回來。這些時候,正是小姑母的
中存著一點愁悶的黑點的時候,君達的前途卻反而這樣向更光明的方面開展起來了。
可是不知道因為什麼緣故,雖則這足以誇耀別人也足以誇耀從前的自己,他卻不願意給小姑母知道,當這事的幾度奔波幾度接洽的時候他並沒有去告訴小姑母,一直到那封聘書謹謹慎慎壓到箱底裡去的時候他還不去告訴小姑母,一直到他每禮拜乘電車到那邊去上課的時候他仍然沒有去告訴小姑母。到底為了什麼不去告訴她,他自己也說不出道理來,不過總覺得以不告訴她為宜。
果然不錯的,事情既來得這般湊巧,他的經濟就正正式式地獨立了!
兩邊合起來每個月有一百多塊錢,他於是充其量地打扮起來,一起頭就重新去做了一套顏、式樣和自己的體格、皮膚最相稱的衣服,又去買了半打絲襪,半打手巾,又是花絡絡的手套,又是亮晶晶的皮鞋,帽子上有五彩的緞帶圍著,領帶上有放光的別針,就是那眼睛雖則不近視而鼻子也還太矮,卻偏要夾上一副夾鼻鏡,而手錶便時時在手腕上
出來。
其次他再來修飾體,每個禮拜要洗兩個澡,化妝品成列地放在
屜裡面,早晨起來一個臉要洗個把鐘頭,牆頭上大鏡子旁邊更有一面小鏡子,為的是既可照見前面也可以照見後面。他又去買了一把燙頭髮的鉗子把那頭髮
成波紋的形狀,又去買了副修理指甲的器具把十個指甲磨得像玉石一般。雪花膏便成塊的往臉上抹去,香水從頭上雨一般的灑下,因而當他走過的時候,別人的鼻管都不
為之扇動起來。
然而不用多少時候,終於被小姑母知道了,而且她已經知道他這種過分裝飾的用意了——她是怎樣的憂心呵!——於是她終於問他道:“你為什麼一定要瞞了我呢?這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