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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發生了關係就顯出非常活潑,能幹,佼佼不群的光榮來。
有些演過戲的人,一定知道凡是在這一種舞臺的後臺裡面是怎麼一種情形,簡直碌亂得似乎取締了一切平時繩守的尊卑長幼以及男女間的禮節。舍監太太因為要唱崑曲——大家到此時才知道她還有這麼一套本領——也進了後臺。音樂教員也因為要拉“凡烏鈴”進了後臺,麻斑墳起的英文教員竟也在預備變戲法,還有些等著跳舞的女學生竟把她們兩隻一向不敢見人的手臂和肩頭在外面,並且彼此掩著小口笑。還有一班絲竹的老古董般的男學生排列得像一群吹打手。還有演滑稽戲的人做出種種越齷齪越得意的樣子。說不完的人擠在一起像一窠烏鴉一般,最後只見張慧民戴著一副玳瑁邊眼鏡,頂著一頭漆黑的頭髮尖嘴腦地拿著一包東西大踏步走進來,他說這是替“秋姑娘”借得來的衣服,隨後他朝靈珊鞠了一個躬笑道:“秋姑娘!”又回過頭來朝君達先生道:“哈哈!林澤奇先生!”靈珊的面孔紅了一紅。君達的心裡卻不住地跳將起來。
輪到舍監太太——小姑母上場了,她手忙腳亂地去拍一個人的背皮喊道:“叫他們把幕布拉上!叫他們拉上!”原來那個人卻是那位音樂教員,他便像得了皇命一般一躍身直地走到前面去大喊道:“崑曲!拉上幕布!叫他拉上幕布吶!”君達和靈珊在那裡化裝了,他假裝正經地望了一望她的面孔道:“你沒有把那句子忘記吧?”
“沒有,你呢?
…
…”她一邊在穿上白套衫一邊望一望他說。
“我也……這衣服太短了,那個人的身體大概肥了一點。”他便替她把下襬扯一扯直。
“你倒可以穿隨身的衣服哩。”她說。
接著他們要裝扮面孔了。
“你看我的粉塗得不嫌太厚嗎?
…
…你這眼梢似乎太黑了,我來替你畫一畫眉吧。”君達說。
“不要,我自己會畫的。”她朝著鏡子微微一笑說。
“何必呢……”他大膽得不容分說竟接了她手裡的筆。
“你的頭髮不該亂一點嗎?
…
…”她把個面孔仰在君達的前,卻用手去拂一下他的頭髮。
“秋姑娘,”君達忽然顫顫巍巍叫了起來。
“你不要老是這樣叫好嗎?”她卻趕緊離開了他,只見舍監太太正立在君達的後面呆呆地望著他們。
君達嚇了一跳:“你這麼快就唱好了?”
“做你們的戲去吧!”小姑母含著憤怒地笑說,隨後走了。隨後那音樂教員便從臺上跳下來,東張西望好像在尋人。
再過一點鐘之後他們的《咖啡店之一夜》上了場。
經過他們一番努力,那戲的成績居然得了六分,其中有消極的頹廢態度,有愁腸百結的談話,有義憤昂的聲音,有酒,有書信,有火爐,還有眼淚,造成一種悲涼的空氣,一個時候觀眾都靜默得像聽教似的,末了又送它一陣手掌的痛擊聲,悄悄讚歎聲;男賓席中連連稱讚那女演劇家的好處,女賓席裡卻稱讚那男演劇家的好處。立在一角的校長先生也不住搖動一個看來有二十斤的大腦袋道:“天才!天才!”然而遊藝也快完了,“天才”下臺之後,來了一節“火”,又來了幾本電影,前臺主任取著沉重的態度向大眾致謝辭的時候,大眾便鬧鬧擠擠地轉動起身子來。有幾位卻不知怎的又痛那兩塊買券的錢,埋怨說那跳舞太不好看,而那直的大洋琴又奏得不地道,便說這是校長騙銅錢。
再過兩點鐘之後,大禮堂的電燈全黑了,人們一個也沒有,花園裡鳥雀無聲,後半夜的明星遍灑在天際,只有幾陣北風暗中刮起來把那猶未撤去而沉沒在暗中的紅綠紙條吹得酸酸地響。
這時候君達先生睡在黑暗的房中猶還大睜著眼睛,一天的辛苦使他到了種種的衰弱,但是那嘈雜的聲音猶盈盈在耳,嘈雜的景象猶盤旋腦際,而靈珊的聲音容貌更深深地在蛀蝕他的身體,他的心飄飄蕩蕩的像懸在空虛中的一般。他永永想著她,不久間窗外面升上黎明的光,之後升上朝霞的光,一個嬌豔的冬又開始了。他不坐了起來,半擁著棉被朝那豔麗的天空望著,心中彷彿起了一片悽愴之情,希望能有這麼一天再來演一次戲。
過了一個月,放了寒假來了。
小姑母就提議在外面租一所房子。君達沒有理由反對她,那議案便成立了。
取其不被人家知道,那房子離學校很遠很遠,在火車站的附近,夾在許多平常的房子中的一個三層樓上佈置著一張,一副桌椅,以及其餘零碎東西。他們就在這裡面起居,歡洽得像一般可謂“明媒正娶”的一對恩愛夫一樣。
但是君達的靈魂卻環繞著別一個地方飛,他的愛情永不會落到她的心上來了。小姑母便有幾次覺得很古怪,怎麼他這個人就變得衰弱了呢?還是自己有什麼地方不遂他的意?她就千方百計來周旋他,用多種媚語來勾動他,天天親手在小爐子上烹調對他胃口的菜給他吃,又去買許多滋養的補品來供奉他。
他還是異常冷淡,那神見消沉了。她在一個冬照耀的朝晨腦筋中忽地轉動著時就知道他這病的來源,那演戲的事情對於她很不利她早已知道,現在更來得確切無訛了。傍晚時候她就用手巾把眼圈擦得通紅,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