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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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ui3292022年11月2字數:11,069字【第五百o一章:錦衣帥請罪添兵顏氏女鳴冤擊鼓】「啪!」一個青瓷酒盞在盛怒之下被摔得粉碎。
酒杯舉到邊,谷大用將飲未飲,看著地上碎瓷微微皺眉:「老丘,請你來是喝酒慶功的,好端端摔杯子作甚?」
「慶他孃的什麼功?!」丘聚橫眉反詰,「不過捉了幾個江湖匪類,我東廠的人損兵折將,這責又該由誰來擔承!?」無怪丘聚大發脾氣,此番折了陸坤、公羊柏、烏金三人,計全、石雄兩個又身受重傷,三五個月內怕是不堪大用,再加上骨頭早已涼透了的卯顆掌班崔朝棟,東廠十二掌班折了近半,可謂損失慘重。
「這些追名逐利的江湖人物又不難找,過些時再招攬上一批也就是了,犯不上為這點事大動肝火……「谷大用又滿上一杯酒,遞與丘聚,」來,喝酒!「「話是這麼說,可他們幾個都是你我這麼些年一手帶出來的,再換上一批人,怕用起來就沒這般順手了!「丘聚怏怏幹了一杯,兀自鬱悶。「是啊,畢竟還有多年的香火情分在,冷不丁得知他們的死訊,咱家心裡還不落忍的……「谷大用不知是真是假地揩拭了下眼角。對谷太監突然這番多愁善,丘聚嗤之以鼻,適才還在勸解自己不用掛懷,轉眼又演這出傷悲秋的戲來給誰看。谷大用不去費力猜丘聚心思,只是嘆了聲氣,無奈道:「可有什麼法子,人都已經死了,咱們只有全力追查兇手,給他們幾個報仇雪恨,也算盡了一場主從情分,老丘,西廠有什麼能幫上忙的,你儘管說就是,咱家我絕無二話。」谷大用一腔義氣熱血,丘聚權當沒聽見,他心中計較的是另一件事,憤憤不平道:」不過幾個草莽宵小,真心想應付那法子還不隨手拈來,照咱家的法子封堵住顧府四周,若不受縛便給他來個箭弩齊發,就是大羅神仙他也翻不出天去!「「不知丁壽那小兒安得什麼鬼心思,非要將人都放出城去收拾,今結果,都是那小子策劃不周,調派不力所致,老陸他們幾個折得真是他孃的冤枉!」丘聚自問若由他來主持佈置,斷不會有這些莫名損失。
「消消氣老丘,你又不是不曉得劉公公對壽哥兒的看重,此番讓東西二廠全力配合,也是有栽培之意,那孩子雖說隨散漫,但也確有一股子靈,有劉公公幫襯著,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少不得你我將來還要仰仗著他,咱們有以前東廠的情分,諒他也不會虧待……「「哼!」丘聚猛地一捶桌案,桌上杯盤嘩啦啦一通脆響,打斷了滔滔不絕的谷大用,丘聚寒著臉道:「看那黃口孺子的臉過活,咱家不如死了算啦!」谷大用微微一怔,轉瞬苦笑道:「不然還能如何,劉公公可是鐵了心護著他,老弟,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別看咱們仨相處了幾十年,你我二人的面子加起來,在劉公那裡怕是還比不得那哥兒呢……」
「那小子任妄為,貪慾過甚,見了漂亮女人便不知個輕重,這幾年闖出多少禍事來!哼,不好生訓導調教,只是一意迴護給他擦股,這般縱容下去,早晚有被他拖累牽連的那一,屆時後悔怕是都來不及,我看他也真是老煳塗了……「「噤聲!」谷大用急聲提醒,轉目看看四下,復又哈哈大笑:「老丘,我看你是真的喝多了,酒後亂,胡說八道!」
「咱家只怕自己是酒後真言,一語成讖!」丘聚抿冷笑,忽然揚眉問道:「不知這位丁大人,眼前又在幹些什麼?」谷大用自斟自飲,慢悠悠道:「錦衣衛一舉破獲白蓮教謀逆大案,自是在御前領功受賞咯!」
「嚓」,丘聚手中的酒杯又被他捏成了一攤瓷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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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敢領功。」幹清宮內,丁壽跪階請辭。
「臣沐君恩,忝掌衛事,緝盜捕賊本是分內之責,不敢妄求升賞,況因臣一時之疏,致數百無辜百姓死傷賊手,無顏領功,乞懇陛下降罪。」二爺並非說說而已,果然在御前請罪。
封賞都不要了,這廝幾時轉了子?莫說御案後高坐的小皇帝納悶,便是兩旁與會的閣部重臣也暗自稱奇。
雖說此番潛入京城的白蓮教徒皆是大行堂英骨幹,可也不是每個人都是鐵嘴鋼牙,況且即便你真個渾身是鐵,詔獄中也盡有手段教鐵人開口,費了番工夫便撬開了幾個人的嘴,當得知這幫膽大包天的逆賊入京是為了潛入皇城行刺皇帝,著實將眾人驚出了一身冷汗,儘管所有人都不相信憑著幾百個腦子發熱的逆賊徒可以攻入守備森嚴的皇城地,可那些份血跡斑斑的供狀上白紙黑字寫得分明,眾口一詞皆是如此,由不得他們不信,錦衣衛便是再狂妄胡為,也不會虛構出此等荒謬詞狀。
今上並無骨兄弟存世,後宮又無所出,倘若有何不測,難保各宗支親王中不會有人覬覦皇位蠢蠢動,況且還有散佈各地如野草般剿之不絕的白蓮教徒推波助瀾,一個不慎便是天下動盪不安的亂局,群臣思來不覺後怕,心中俱是慶幸不已。
當然要說唯一對此有些糾結的,怕就是那位被計劃行刺的正德皇帝本人了,他早厭倦透了皇城之內枯燥乏味的無趣子,驟聞白蓮教逆謀,震驚之餘竟還有幾分期待,好歹也習練了多年武藝,整帶著那些養豹勇士騎馬獵,正愁無處施展,剛好拿這些反賊練手,當得知雖然主謀首腦未曾落網,也不曉賊人打算如何行事闖入中,但丁壽信誓旦旦確認近乎所有賊人已被一網成擒,斷不會再有起事之力,群臣額手稱慶之時,唯有朱厚照小皇帝看向丁壽的目光中添了幾分失落幽怨。
心中埋怨是一回事,但人家盡心辦差總是該賞,後軍都督府都督僉事,賞蟒袍一襲,玉帶一條,白金五十兩,實惠雖是不多,但面子絕對是有的,照丁二爺往張揚顯擺的個,怕早就顛顛領旨謝恩了,怎知他謝是謝了,竟出乎眾人意料,是「謝絕」來著。
「大金吾引蛇出之計端是巧妙,期間雖有些許紕漏,也是迫於無奈,並非本意,正所謂瑕不掩瑜,似丁大人此等奇功如不受賞,皇明法之安在?」李東陽捻鬚微笑,順便向身旁王鏊使了個眼,這小子怕是記恨著西北歸來群臣彈劾的舊事,你也不妨勸上幾句,寬解其心。
王鏊自然領會老友心思,雖然素瞧丁壽不順眼,但震澤先生也不能否認他此番的確立了一件大功,著實該獎,乾咳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沉聲道:「功是功,過是過,丁大人拿賊之舉功大於過,合該升賞,我等俱無異議。」
「臣等附議。」兩位內閣大佬都這般說了,其他重臣也紛紛附和,可謂給足了丁壽麵子。
「自古功不掩過,臣之微功有賴都察院、順天府同僚及五城兵馬上下官兵通力襄助而得,非臣一人敢領,然百姓遭難,卻全因臣下一念之差,陛下如不治臣之罪,臣心難自安,也不敢覥顏再掌衛事。」丁壽較真起來,群臣送上門的臉面他是渾沒打算接著。
這小子是給臉不要臉啊,眾人面面相看,屬實沒了法子,焦芳等知丁壽脾的人暗自揣度,莫不是嫌封賞輕了,行的以退為進之計?若果真如此,我等可要推上一把,賣個順水人情?幾人心頭盤算,紛紛覷向了御案旁側身侍立的劉瑾,只要劉太監示意,他們立即奏議加大封賞,便是給丁南山請封個爵位也未嘗不可。
眾人翹首企足,劉瑾卻彷佛老僧入定,一雙老眼半睜半閉,好像半個字都沒聽進耳朵,這可教焦芳幾個摸不著頭腦,暗道自己莫非想得差了。
「老劉,你看如何是好?」丁壽說得果決,朱厚照還真怕急了這位撂了挑子,可要說治罪麼?即便心中有些埋怨他讓自己失卻了一次大展身手的機會,可遠沒到讓龍顏震怒的份上,就小皇帝心底來說,還真捨不得處置這個傢伙,只好本能地向身邊最信任的人來求主意。
皇帝問話,一直古井無波的劉瑾終於有了反應,身子微微一躬,抿笑道:「依功行賞,論罪責罰,陛下您看,這帶了幾天兵的人就是不一樣,已然明瞭賞罰分明的道理了……」
「哦,對了,他如今還在神機營裡有差事呢,」小皇帝險些將這檔子事都忘了,開懷笑道:「不錯不錯,嚴號令、明賞罰,確是治軍之道,看不出,你還真有幾分將才!」
「老臣聽聞此番緝拿白蓮逆黨,神機營也多有斬獲,誰能想素來綱紀頹弛、疏懶成風之三大營,一經新人振刷,便轉弱為強,堪得大用,陛下慧眼識人,臣等萬萬不及。」焦芳瞅準機會,立時相機進言。
「陛下宸衷明斷,臣等不及。」群臣齊聲頌揚。
朱厚照更是開心,不過轉念間又犯起愁來,低聲道:「老劉,你看他定要請罪,該作何處置?」劉瑾垂目低眉,俯身輕聲稟道:「陛下明見萬里,適才不是說過」嚴號令、明賞罰「麼,丁壽有功不假,但其擅調神機營出城,慮事不周,以致百姓無辜蒙難,其罪也是非輕,縱然功過相抵也是便宜了他,照奴婢淺見,再罰他半年俸祿,略施薄懲,已是天恩浩蕩。」
「罰俸半年?!」朱厚照驚呼出聲,立功不賞也就罷了,還要扣人薪俸,豈不是寒了人心。
「臣領旨謝恩。」丁壽接話那叫一個乾脆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