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4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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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捕盜官併力驅寇·響馬賊窮兇刃】作者:hui3292022年7月16字數:11588劉瑾宅邸。

「下官柳尚義見過丁大人。」捕盜御史柳尚義約莫四十歲左右年紀，狹長的臉龐略呈灰白之，一雙眸子狡黠明亮，裡外上下透著一股子明幹練。

「侍御不必客氣。」丁壽只是稍微看了柳尚義一眼，目光便被他身後立著的兩個隨從所引，一個年過四旬，頭戴方巾儒生打扮，瞧著像是個幕僚清客，另一人體格魁梧，懷抱單刀，眼簾半垂，整個人像是睡著了般，讓人琢磨不透。

「兩位公公都在啊？」與柳尚義客套兩句，丁壽又笑著對堂上坐著的東西二廠督主打招呼。

「只等你哥兒一人了，快快來坐下議事。」谷大用依舊是笑口常開，見牙不見眼。

丘聚捧著茶盞，眼皮微抬，冷漠目光從丁壽身上淡淡一掃，便「嗯」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繼續低頭品茗。

素知丘聚子，二人又向來不太對付，丁壽也懶得和他計較，大剌剌向劉瑾拱了拱手，便尋了個空位自己坐下。

「壽哥兒才來，柳大人不妨將事再對他說上一遍。」劉瑾倚在羅漢榻上，懶洋洋拍了拍圍板扶手。

「遵公公吩咐。」才剛入座的柳尚義急忙起身應諾，從袖中出一張畫影圖形，在丁壽身旁案几上鋪陳開來，指著畫中人道:「緹帥請看，這便是強賊王大川。」丁壽乜眼看著畫中形象，鋼須闊口，滿臉殺氣，脫口道:「好一副兇相！」

「緹帥慧眼如炬，此賊及其黨眾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因其兇悍難制，畿魯官軍聞其名而喪膽，無有敢以身當之者。」柳尚義先是痛陳王大川賊眾兇悍，隨即慨然道:「下官蒙公公提拔，朝廷恩典，授予捕盜重任，上任伊始便將此賊視為眼中釘中刺，督促部屬袁彪等四指揮及地方州府多番圍剿，雖屢有斬獲，奈何此賊悍勇，總是脫出生天。」柳尚義重重一拍几案，語聲隨之昂了幾分，「更有甚者，王賊數次竄至真定廣平等府，那甯仲升對賊過境坐視不理，錯失殺賊大好良機，實實教人扼腕！」劉瑾微微側首，徐徐道:「甯杲的事回頭再分說，先將眼前事情了結。」聽出劉瑾話中不滿之意，柳尚義驚出一身冷汗，垂首道:「公公說的是，下官失態。」隨即柳尚義指點著王大川畫像，道:「此賊雖是幾次僥倖死裡逃生，但其黨羽折損眾多，下官安排軍兵扼守各處要衝，王賊及其餘黨無路可逃，唯有棄馬由小路逃竄，誰料竟膽大包天闖進了都門。」

「京師重兵雲集，莫說京營幾十萬人馬，便是廠衛及巡捕兵馬司等官校便數以萬計，王大川此舉無疑自尋死路，柳侍御這消息可確？」丁壽明知故問。

「若是王大川等人未進京城，我楊校廢了自己這對招子！」抱刀大漢忽然嗔目言，讓丁壽驚訝的不是他張嘴便來的江湖切口，而是倏然睜開的一雙眼眸，竟是詭異的冰藍，好像是兩塊寒冰直直嵌入了眼眶之中。

「休得多言。」柳尚義怒叱手下，楊校身旁的書生也暗中牽住他的衣袖，搖頭示意。

柳尚義轉身謙遜施禮，陪笑道:「楊校是轄境義民，不識禮數，請緹帥莫怪，不過他在尋蹤覓跡一途頗有專長，下官願為擔保。」

「侍御不必客氣。」人家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丁壽便是想遮都遮不過了，只得隨口敷衍道:「只是京師之地人煙湊集，要從中找出一個人來，無異大海撈針啊。」丘聚將手中茶盞放到一旁，悠悠道:「孩兒們回報，近許多江湖人物陸續匯聚到一個叫顧北歸的人宅子裡，便從他那裡查起。」谷大用跟著點頭，「老丘說得不錯，那顧老頭在江湖中是出名的」有求必應「，王大川那猴崽子若是走投無路，想必會將主意打到他那去。」別啊，你們要是一去，那還不是捉賊拿贓，堵個正著麼，顧家父女保不齊懷疑是我點的他們，二爺就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啦！丁壽心中焦急，忙道:「那顧北歸遊廣闊，在四九城也算有些分量，若是無憑無據就貿然登門，萬一屆時尋不到人，怕是不好待……」

「東廠奉旨偵緝天下，搜一個江湖人物的宅子要給什麼待！？若是人不在也就罷了，倘若顧北歸真敢窩藏匪類……」丘聚一聲冷笑，「有求必應？哼，咱家讓他叫天不應！」眯眼瞧瞧丁壽臉，谷大用小眼睛轉了轉，打個哈哈道:「其實哥兒說得也不無道理，咱家聽說那顧北歸也是有些人脈，單就武定侯府就與他情不淺，還是慎重一二為好……」

「賊情如火，耽擱不得，若是容那些猴崽子在天子腳下犯了案，萬歲爺要你我這東西二廠還有何用？」

「這個……」谷大用啞口無言。

丘聚眼角餘光一瞥，不屑譏笑道:「區區一個江湖人物，機緣巧合結識了幾個貴人，便想要一步登天上的檯面，哼，咱家便讓他清楚，爛泥就是爛泥，便是鍍了層金粉，也抹不到牆上去！」這話究竟是說顧北歸還是二爺我，丁壽越咂摸越不是滋味，他素來是面子裡子都不肯吃虧的角，動嘴皮子更沒怕過誰，當即擰眉便要反相譏。

「好了……」劉瑾忽然從中話，讓話到嘴邊的丁壽不甘心地閉上了嘴，只得憤憤瞪了丘聚一眼。

「老丘說得不錯，要是讓那些賊人在京裡搞出動靜來，萬歲的顏面不好看，科道的那些清筆桿子也不會消停，早些打發了才是。」劉瑾悠悠說道。

丘聚蹭地起身，摩拳擦掌道:「您老明鑑，我這便帶人去抄了顧北歸的老巢……」劉瑾眼皮微抬，掃了一眼一臉振奮的丘聚，緩緩道:「可王大川若是不在顧家呢？」

「不在？」丘聚微微皺眉，「再搜就是，九城大索，將京城內外翻個遍，不信查不出他的蹤跡來！」劉瑾微微一笑，「打草驚蛇，咱們可就失了先手，京師內人口百萬，藏幾十個人可是再容易不過了。」丘聚攢著眉頭，「那劉公公您的意思是……」

「京師地面治安向來是錦衣衛和兵馬司的差事，總不能讓他們白吃朝廷俸祿，壽哥兒你就受些累，與柳侍御將那些賊人拿辦了事。」劉瑾隨意吩咐道。

「他？」丘聚乜眼瞧著丁壽，皮笑不笑道:「怕是丁大人抹不開與顧家的情面……」劉瑾長笑一聲，「小孩子麼，難免瞻前顧後想得多些，所以還需要你們這些老人多加幫襯。」丘聚角微微勾起，面帶得道:「公公放心，督察錦衣衛，本就是東廠職責所在，丘某義不容辭。」劉瑾揮揮手，「你們老跟在他身邊提點，這小子什麼時候才能成器！再則區區一個王大川，也無須你們東西二廠提督親力親為。」心中預有些不妙，丘聚蹙眉不語，旁邊的谷大用也按捺不住起身問道:「那照您老之意又該如何？」

「兩廠一衛前番在昌平合作得還算默契，你們手下的番子這回也暫且由壽哥兒指派調度吧……」

「什麼？！」丘、谷二人同時面大變，前次在昌平州他二人均不在場，丁壽越俎代庖還說得過去，如今身在京城之內還要由錦衣衛來手調撥麾下番衛，看在外人眼中，豈不是緝事廠被錦衣衛強壓一頭！這教宮中資歷遠在丁壽之上的兩位大璫情何以堪！「怎麼？」劉瑾眉頭微皺，略帶不滿。

「哈……哈哈……，沒什麼，一回生二回，前次那些個猴崽子多虧了壽哥兒指揮有方，老谷我面上也添了光彩，這次嘛……您老真是知人善任，哈哈……」谷大用轉瞬又是笑口常開，只是笑容實在難看了些。

「這麼做……似乎是不合規矩！」丘聚咬著牙關，一字一頓緩緩言道。

「老丘，你是想和咱家議論規矩？」劉瑾眼皮微抬，眸中光閃爍，直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