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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

這時，整個甬道突然震動了一下，碼在一起的屍體一起震了震，吳被一股大力掀了一下，無法自控地順著甬道的斜坡滑了下去。他想抓住某具屍體讓自己停下，一抬眼卻發現所有的死人全部轉過臉，用或是灰白或是青黑或是異常腫大或是鮮血淋漓的臉注視著他。

吳的手頓時失去了力氣，他好像是被所有死人推著一般落到了最底層。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降臨，吳落在了一個軟軟的東西上，他轉過身，用手電照了一下。

下一秒，他險些把手電丟出去——王胖子躺在地上，一張大臉毫無血，從他的嘴裡不斷地鑽出細小鮮紅的蛇。

“胖子！”吳去按他的肚子，他想起來了，只要讓胖子把蛇卵都吐出來，他就還能醒過來！

然而胖子原本有十八層油膘的肚皮此時就像紙糊的一樣，吳一按就破了，他的手按進了胖子的腹腔內，無數細小的蛇纏了過來，冰冷的鱗片擦著他的手臂遊走。

吳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胖子毫無生氣的臉，手就那麼按在他已經成為蛇窩的腹腔內，心裡想著，胖子剛才叫他了，如果他早點下來，那麼現在胖子應該還活著。就在他悔恨的時候，甬道內的屍體突然一起滾落下來，把他埋在深不可測的黑暗中。

下一秒，吳意識到自己已經離開了甬道，他四肢並用地趴在屍堆的最頂端，就像真正的野獸一樣，低頭在什麼東西上撕咬下一大塊，大口大口地嚼著，血水和末四下飛濺。

吳低頭仔細看了看正在被他大快朵頤的物件。

那是半具屍體，被攔截斷了，背部的肌被吳撕下，著森森的白骨和暗紅的腔子，內臟早就從斷開的際了一地。

但是這個人渾厚的雙肩和後腦勺，都眼得讓人害怕。吳嚥下嘴裡的塊，用前肢撥著這半具屍體，把他翻了個面。

那張臉，是潘子。

吳猛地從上一躍而起，剛落了地，就被一繃緊了的繩子拽了一下險些跌倒，他整個人都緊繃著，手忙腳亂地解開手上的繩套，徑直奔向了洗手間。

衛浴是吳改造雨村居住環境時第一個下手的地方，他們的洗手間裡裝著全雨村第一個馬桶。吳衝進去，直接扒在馬桶上吐了起來。

吳晚飯吃得不多，吐了兩下之後，就沒有什麼東西可吐了，只能不停地乾嘔著吐出些酸水，偏偏心理上的噁心遲遲不散，他的腸胃肝膽都還在哆哆嗦嗦地往外擠著那一口惡氣，吳嘔到生理反地湧出一臉淚水，還是停不下來。

一隻手掌輕輕放在他的背上，一絲溫熱從掌心傳遞到他身上，但是那個人的熱度實在有限，這點暖在他僵硬冰冷的身體裡就如泥牛入海，瞬間就逸散無蹤了。

吳覺到張起靈在他身邊蹲下，一下一下地捋著他的背。

大概又幹嘔了三四分鐘的樣子，吳終於慢慢緩了過來，他緊緊扒著馬桶沿，癱坐在洗手間的地板上，一點也不想抬頭看。

他聽到張起靈走開，去打開水龍頭，然後又走近，動作輕柔卻不容反抗地抬起他的腦袋，把一條溼巾蓋在了他的臉上。

“夢到了什麼？”張起靈輕聲問。

吳沒有立刻回答，自己接過巾擦臉，還有眼淚不受控制地下來，他用巾蒙著眼睛，心說這只是生理的條件反。

張起靈也不催促，還是一下一下地捋著他的背安撫他，就跟捋小滿哥的差不多的動作，讓吳又有點想笑。

“嗯，我夢見我在死人堆裡吃屍體，”吳開口時，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現在想想，那肯定不是我。”吳不想說被他吃掉的是潘子的屍體，潘子是比他的三叔更像親叔叔、從小都特別照顧他的人，是走到生命盡頭還要救他一命的人，吳不想說，好像說出口他就真的做了那樣畜生不如的事。

吳更不想說的是，他夢中的那些人全都是因他而死，因為他們追隨他，結果死在了半路上。

這一行的人，都不該善終的，偏偏他得到了。那麼多人都死去了，偏偏他沒有。

吳還是用巾捂著眼睛，過了一會兒，小聲道:“小哥，沒事。”這一天的後半夜，吳睡得很沉，張起靈再次不由分說地擠到他的上，看著他入睡。雖然多少有點尷尬，但是這樣一來吳就變得非常安心，他還是能聞到張起靈身上那種清淡好聞的香氣，不知為什麼，他就是相信即使再次陷入噩夢，這一次也會有人把他拉出來，最後他整個人都好像浸在那香氣裡，無知無覺地睡著了。

第二天，吳一早就溜到了村子另一邊的小院裡，他爬到屋頂，坐在一片鹹菜中間，給黑眼鏡打電話。

“又做奇怪的夢了？”黑眼鏡早有準備，接起電話就懶懶地問道，“這次夢遊了嗎？”

“連著兩天都做了，庸醫。”吳捏了捏鼻樑。

“也是變成蛇，變成野獸？我還是覺得這跟蛇毒關係不大，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殘餘的蛇毒也該清得差不多了，你這是心態問題，蛇毒可以清理，但是你看到過的那些東西如果忘不掉，就會一直影響你。”黑眼鏡道。

“這次有點不一樣，”吳沉了一下，“昨晚我做的那個夢裡，並不是一開始就變成了野獸。”吳大概描述了一下自己的夢境，道:“我回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