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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們在心裡偷偷摸摸地慨著自己王爺的沒用,一邊盡心盡力地去準備熱水了。

樊淵回來的時候,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屬下嫌棄了一把的程斐瑄正裹著被子偷著樂。

樊淵瞥了他一眼,走到邊上坐下,伸手替程斐瑄把那歪歪斜斜的抹額解下來道:“淵本來想問一句‘痛嗎’,想想又覺得是廢話,自然是痛的。說說別的,又覺太過矯情,何況淵也說不來。你的這個秘密……倒真教人為難。”程斐瑄聞言,不由看向樊淵的臉,樊淵臉上的表情十分正經嚴肅,不像是在說玩笑話,應該是認真的。

這麼一想程斐瑄立馬搖搖頭,也很是認真地說:“若君行你真的這麼問了,我再去回憶,倒也覺得不痛了。左右都過去了十多年,哪能一直痛著?”樊淵失笑,知這話半真半假,卻也字字真心實意。

“一開始自然是恨的,到如今還是,只不沒那麼強烈了。偷偷告訴你,當父皇看到這個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特別有意思,我都忍不住笑了。”程斐瑄抬手撓了撓額髮,恰好是那處之前的位置,準確無比,“他不算什麼明君,也不至於昏庸無道,父皇是沒什麼雄心壯志,可惜生了一堆野心的兒子,爭權奪利看得他心煩。好歹是做了那麼久的皇帝,等他終於自覺被冒犯了,一個沒留,哦,不對,是隻剩一個我。”程斐瑄或許是想起了什麼,不經意間低眸一個冷笑,勾勒出一絲凜冽的殺意,仿若無窮深淵的陰寒。他抬起臉,看見樊淵坐在他面前,又閉了閉眼,斂去了心緒。

閉眼的瞬間忽覺臉上有些溫熱,那是輕緩的摩挲、撫摸。

“睜眼,看著淵。”溫和的嗓音來自於樊淵,雖然聽起來沒什麼力度,但是話語間自帶不容拒絕的強硬,“看著淵說。”程斐瑄伸手抓住了樊淵的胳膊,眼睫微顫,緩緩睜眼看向了樊淵:“君行……我的心裡有個怪物,它太醜陋了,我不想讓你看到。”

“淵知道。”輕描淡寫的三個字,樊淵的回答簡潔明瞭,乾脆利落。

“……”程斐瑄看著樊淵,稍微頓了頓,猶豫後還是老老實實地繼續說著,話語變得有些無賴了,“誒,反正就是縱觀歷代史書,哪裡有頂著逃奴印跡的皇帝?然後……然後就這樣了唄。”

“濫用私刑?怕是瘋子才有這種膽子了。”樊淵嗤笑一聲,展出幾分銳氣,宛如劍鋒鍍上月光一般,優雅又凜冽,“報復回去了沒?”雖說他也信奉“以德報德,以直報怨”,但樊淵認為那是聖人才能做到的地步。公事上他尚且能做到,私事上他一向“以怨報怨”。

虞朝的律法不算嚴苛卻很細緻,關於黥刑這一塊比之前朝已大加限制。前面幾朝幾代暫且不提,本朝一般都是用在犯了盜竊罪或者簽了賣身契卻試圖逃跑又被抓回的奴僕身上。當然,凡是犯有重罪必須發配遠惡軍州的牢城營者,謀反叛逆者被判放的家屬也都要黥面,稱為刺配。

所謂黥刑其實就是在人的臉上或額頭上刺字或圖案,再染上墨,作為受刑人的標誌。這種刑法對人的身體傷害並不大,但極具有侮辱,臉上的刺青會時時刻刻在提醒他們與其他人的區別。不同的罪行圖案會有所區別,虞法中有統一的規定,程斐瑄額前的正是代表逃奴叛主的圖案。

被問到這個問題,程斐瑄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遲疑了起來。所幸暗衛送來熱水打斷了兩人的對話,而樊淵也沒繼續再問。

————————————他逃不開躲不開,只得等待,眼看那清冷的針近自己。

痛,很痛,痛得他用盡一切力量去掙扎,痛得他快要發瘋。可即使如此,他仍然可以清楚察覺到在那針帶來的冰冷刺痛在他的額上蔓延,針尖的一點細微的顫抖都可以受的到。

劇烈的疼痛到最後成了麻木。他的意識變得昏昏沉沉,整個人如同置身大海風波中起起伏伏不知所向。

到了那時候他只覺到了冷,沒有痛。

糊之間,好像有人抱住了自己,那撫摸在臉上的溫熱,讓人眷戀。

他竭力試著睜開眼,想看上一眼,卻沒有睜眼的力氣。

不,讓我看看。

不知奮鬥了多久,他終於睜開了一條縫,朦朦朧朧中看到的是一個模糊的身影,他只能看清那一雙眼。

“啊,果然又是你。”第一章好久不見的更新窗外鳥鳴啾啾,婉轉清亮的歌聲喚醒了睡夢中的樊淵。

樊淵睜開眼的時候,入眼便是某人的睡容。

尚未大亮,外面依舊是一片暗沉沉的,屋內早就熄了燈,模糊了視線。

程斐瑄的五官實在太過銳利,即使閉目斂去眼神,也給人一種深沉危險的覺。

拋去那些來看,倒也是副好皮囊。

若他是個征戰沙場的將軍,想必這身份與長相還算相得益彰。可惜他偏偏是個位高權重的王爺,怎麼看怎麼像是隨時要欺君犯上。

樊淵輕笑一聲,把手伸向程斐瑄,手指撫過程斐瑄的眉、眼角、鼻樑、嘴,一點點地往下移去,彷彿剛剛學畫的書生在描摹一幅人物畫像。

不到片刻,樊淵的手指已經掠過下巴,移到了程斐瑄的喉結上。

樊淵淡淡看了一眼枕邊人,忽然改變了手勢,一把掐住了程斐瑄的咽喉。

樊淵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