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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話說得好,怕什麼來什麼,眼瞅著到了玉樹宮面前,偏叫他四人遇上了這川藏一片最陰狠狡詐的狼王,四人命數如何?但看下回。

027黑狼王眼見到玉樹宮不足百里,四人總算鬆了一口氣。老洋人和花靈起了好奇,正拉著封門仙問她玉樹宮裡的種種。只聽那封門仙說到,玉樹宮琳琅裡盡是兩百年間收集的藏漢醫書藥典,花靈聽了驚喜非常。封門仙見鷓鴣哨面生顧慮,又道,雖然這江湖上有些門派是頗為忌諱自家典籍被別人學去,可是這青囊書院不同:行醫施藥,講究的就是救濟眾生,哪裡能敝帚自珍閉門造車?只要花靈想看,便可自行取來,哪怕是做個抄本也無妨。眾人說說笑笑,頗為愜意。

正當此時,突聽的前方砰砰兩聲,鷓鴣哨嗖的起身細聽。他雖沒有陳玉樓那聞聽地脈的本事,但是此刻林中萬籟無聲,他聽得是真真切切,那分明就是兩聲槍響!

封門仙心道不好,難不成是遇上盜獵的了?

這西北一域,最名貴的當屬藏地羚羊,這端的是稀罕之物,身上皮價比黃金。可這種羚羊,非得深入藏地到了雪山之間才得見其蹤跡,這一帶沒有。而此間山脈正是西北大雪山麝的居所,雄麝臍下有腺,養成了以後摘下來就是麝香,可消腫化瘀,是天下難得的靈藥,價值不菲。

此中又有門道,這雄麝雖然身形比鹿還要略小,但是兩角鋒利,到生死關頭奮力一頂,獵人必定是腸穿肚爛。因此,要狩獵雄麝,非要先抓了懷孕的母麝來,等她害怕時下體溼潤口吐哀鳴,雄麝必定前來救助。那時節,需立即一槍打穿雄麝的腦袋。否則這雄麝狡猾,知道獵人要取它身下之腺,就會將那腺體一口咬下嚼碎入腹中。此般兇險不說,得來的雄麝麝香只能算第二品。若問第一品是什麼?那就是等入了,雄麝新腺長出,痛癢難當,就會自已把長的舊腺咬下來丟在樹林中。那麝香才算是天生天養的神物,才真正的是價值千金。

此時季節,雄麝的香腺剛剛脫落,知道門道的獵人萬不可能此刻入林。封門仙如此想來,心中卻更是焦急。正所謂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凡是江湖上遇到生人的,不怕他有名有派,就怕那混不吝的狂徒。這成了氣候的獵人還有些章法規矩,不至於殺人劫道。但在這山野林中亂捕亂殺的,往往是不問情由,雁過拔的土匪強盜。若是叫他們遇上,難免要惹出禍事來。

這二人心中一動,此刻萬不能坐以待斃。於是立刻熄滅篝火,讓老洋人和花靈在一塊土坡後面掩好身形見機行事,隨即趁月循聲而去。

二人走出不遠,但看見前方似有點點火光,不搖不曳,如雞蛋大小。再往前走,只見那亮處是一束圓光,淡淡發黃應該是個油燈之類。心道:奇怪,先是明明白白的兩聲槍響,又是這林中的鬼燈,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是什麼關竅?莫不是有落到此的逃兵遇到了鬼打牆?

鷓鴣哨何許人也?如何怕得這些?兩人走到近前,只見一盞汽燈無端端躺在草叢之中,正要詫異,餘光只覺得左邊樹下似乎有個巨大的黑影。這二人都是狗一樣靈的鼻子,此刻聞著空氣中有股血腥氣,再往左邊兩步,借月光一瞧,兩人俱是大驚失!

只見那一刻老槐樹下靠坐著兩個民兵打扮的人,雙雙都是七竅血!再往下看,把封門仙嚇得一聲低呼——那兩人全都是開膛破肚手腳不全,的肋骨被掰扯的盡斷,身前大片的血汙了一地,一肚子的腸子肚子竟被挖了個光。

這封門仙是青囊門人,平雖也去些兇險之地,但是這開膛破肚的人可是沒見過。何況這二人死狀恐怖,饒她是女中豪傑,也冷不丁的嚇得往後退了半個身子。

鷓鴣哨上前細觀,只見那兩人身邊散落著些許髮,拿鼻子一聞,心道壞了。

正正讓封門仙說中,他們這是林中遇狼了,隨即轉身對封門仙低聲道。

「狼。」封門仙聞之一驚,群狼吃人並不罕見,可是這二人死狀如此,想必這頭狼必定是個兇狠毒辣的主。凡是惡狼吃人,往往是連皮帶骨吃的乾乾淨淨。但是這群狼不同,專吃人肚腹內臟,可見是已經食髓知味的食人惡狼。二人但聽得樹林間窸窸窣窣,似有猛獸低的聲音,幾乎可以聞到狼身上衝鼻的騷腥味,便知他們已經是落入了狼群的圈套之中。

合該她是一方的豪傑,此時靜下心來,連忙對鷓鴣哨說:「我倆需得引了那狼群向西,否則難保師弟師妹。我身上有鎮虎散,我們趕緊尋個去處躲避。」這鎮虎散聽起來如同民間補藥,實則是專門用來驅虎避狼的。顧名思義,鎮虎散需要去成年公虎身上的脊骨、爪、鞭,舌,腋五種,再以秘方配置,裝在公虎的脬之中。使用時如同陷阱一般,落地之處,虎狼不犯。原本這生克化制就是如此,狼再厲害也依舊怕虎,聞到老虎身上的氣味,自然是掉頭就跑,絕對不敢與之相爭。

只見鷓鴣哨對她微微點頭,隨即以手掩口,口中發出獨狼吠月之嗥,竟是難辨真假。說時遲那時快,二人正要提氣抬腳,只覺得身邊耳旁已經傳來了群狼刨地縱身的聲音。他倆哪敢耽誤,向西就跑,引得群狼一路奔襲。

鷓鴣哨回首掏槍,對著最前面的幾頭狼嗖嗖嗖就開了十幾槍。可是一來這林中多樹木,這些畜生學的猾,知道躲避刀槍。饒他是彈無虛發的神槍手,竟也有好幾下沒打中。二來就更見驚奇,這些畜生已經是如同入魔一般,但看七八頭狼被鷓鴣哨打死,其餘的居然不退,照樣向二人撲來。

電光所及之處鷓鴣哨看著那狼眼中泛紅,就知道它們沒少吃人。恐怕那些當了逃兵的川軍,煙癮纏身的大煙鬼早就都餵了它們,以至於它們已經是不怕人了,見了人就饞得直眼紅。

凡是狼狗一類,一旦吃了人就會雙眼發紅,到了那雙眼赤紅的時候,就是除了人什麼都不吃了。以往有地方遭遇瘟疫,死的人多來不及埋,往往用草蓆一裹,隨便拋屍山野。那時節若是野狗誤食了人屍,就會變得雙眼通紅,四處挖新墳找人吃。等那瘟疫一罷,野狗找不見人吃,就如同瘋魔一般,竟然敢襲擊活人。哪怕是遭人打死,也非得撕下人身上二兩入肚不可。這群狼正是如此,此刻見了他倆那肯輕易退避,便是連同類都顧不得了,一心只想將這二人生活剝。

眼下到了一處,鷓鴣哨餘光看見右邊有個土坡,於是立刻拉了封門仙,二人隱去身形,封門仙又將兩包鎮虎散向狼群方向拋去。果不其然,群狼各個聞嗅,口中嗷嗚,再不敢向前,大有退散之意。

但見此時天發紅,再有半個時辰天就要亮了。這惡狼都是趁夜捕食,天一亮它們就會躲回去,以免被人發現了捕殺。兩人心道總算躲過一劫,卻突覺身邊似乎有動物身上熱乎乎的騷腥味。眼看著一道腥臭無比的涎水從二人頭頂滴落,二人心道不好,抬眼觀瞧,只見身後土坡頂上,立著如獅子大小的一隻黑巨狼!

只見那畜生只怕是有一丈長,滿嘴血腥,銅鈴大的雙眼凸出,竟是鮮紅如血!

一身黑亮皮,一口尺長尖牙,爪上盡是帶勾的黑甲。

封門仙將手裡的鎮虎散直接拋向那惡狼面門,不想卻被它一爪子輕鬆甩開。

她看了大驚失,想必這畜生在此間吃人無數,已經是修煉成了。

明清兩朝民間志怪如聊齋志異,往往以有沒有人身作為草木動物「成」的標誌,實則不然。「成」就是說動物植物擁有了它不該擁有的智慧,而不是指他們擁有了什麼超越人類的能力。古有豆莢成,身懷叄十豆,一落一顆,如同黃曆一般,便是草木成,明白了夜相之變化。眼前的這頭黑狼,被鎮虎散打在自家面門上都不怕,是因為它雖然聞到了老虎的氣息,但是它心裡明白,這不是老虎,這是人,是它的口中食,這就算是已經脫離了生克化制的約束而成了。

鷓鴣哨見那畜生不怕鎮虎散,隨即側身掏槍就打。不料那畜生和他一同出手,鷓鴣哨的一發子彈打掉了那黑狼一隻右耳,而那黑狼的一爪直奔鷓鴣哨右手而去,鷓鴣哨連忙躲避,但是手腕上還是被那汙黑的狼甲劃出一道金的口子。

那黑狼被打掉一隻耳朵,又疼又氣,隨即著脖子發出幾聲嚎叫。鷓鴣哨知道這是它在召喚群狼,等它們原路返回一擁而上,二人恐怕是難以抵擋,必得此刻立即將這畜生宰了。於是也不顧隱蔽,顯出身來雙手舉槍就

需知那黑狼受傷而不退,等的就是這個時刻。它見到鷓鴣哨跳出身子,便往前一撲,巨大的狼爪,鐵釘一樣的指甲就衝掏鷓鴣哨的心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