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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不加理會,興高采烈道:"哥麼,終於開竅啦!剛好順理成章撬走別人的約會女友,真是極了!"好像表演還不夠誇張,他假裝擦去眼角本不存在的淚水,萬分慨道:"孩子啊,你總算長大了!"我將一顆豆夾起彈到他臉上,說道:"我才不幹那麼下作的事兒!只是今晚剛好有空。她提到的酒吧離這裡不遠,我順路說一下解釋清楚,讓她不要白等。"阿才不為所動,反而回道:"很好的計策,先觀察後決定,如果是漂亮妞兒就毫不猶豫拿下,如果不咋地,就用這個理由脫身!"結完賬,阿才將剩菜打包,和我走出餐廳。他拍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濤兒,我有預,這女人對你來說一定是大大的驚喜、全新體驗,千萬別搞砸了啊!"我心裡一沉,厭煩地說:"我討厭驚喜,討厭新體驗!"這話不是嗆阿才,而是百分百的事實。我已經進入而立之年,花了很長時間找到我喜歡的東西。一旦適合,我認為沒有理由改變。實驗樓餐廳有我最喜歡的牛三明治,隊伍再長也不會超過二十分鐘。桌椅雖然褪老舊,但藍的絨面椅子和光滑的木製桌面用起來舒服合適。我知道櫃檯服務員的名字,朱麗也知道我每次買什麼。我還記得上一次嘗試新體驗的後果,為了節省時間,我在隔壁行政樓的餐廳買了份相同的三明治,但咬到嘴裡就萬分後悔。
"我的意思是,每次嘗試新事物,總是以災難告終。"我補充道,雖然很清楚阿才充耳不聞。
"行行行,你就去打個招呼而已!"阿才催促著,好像真是個要緊事兒似的。
人文學院離辦公室不遠,月灣酒吧餐廳我也路過無數次,卻從未進去。從沿街窗戶看進去,室內裝修樸素緻、充滿現代。光滑的大理石小桌錯落有致地擺在白地板上,到處都有綠的盆景植被。也許這樣的風格非常引人,可我不喜歡擁擠吵鬧的環境,早早判定月灣不適合我。
今天週五,人頭攢動,生意非常好。我剛一推門,頭頂隨即發出清脆的響鈴聲。原本以為每個人都會轉過身看向我,但就像我去過的許多地方一樣,似乎沒人注意。我檢查下手錶,整八點。代歡如果沒有遲到,這會兒應該已經坐了下來。我快速掃描整間酒吧,雖然並不清楚東南西北,但靠窗的角落應該不多,尤其是還要有張桌子。
果然,不遠處坐著位中國樣貌的女孩兒。一張小巧的瓜子臉兒泛著粉,淡淡的眉、黑漆漆的眼睛、高高的鼻樑,一頭長長直髮垂到肩頭。黃緊身針織衫和牛仔褲將她的身材襯得苗條秀美,透著一股青活潑的氣息。當我和她四目相對,她並沒有把視線挪開,而是好奇地打量我,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她就是代歡?
我忽然覺得心跳有些厲害,可又絕不會承認,在她朝我微笑的那一刻,我真想為自己的明智決定吶喊叫好。代歡很漂亮,但她的微笑遠比美麗更人生動。明亮活潑的眼神充滿期待,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腳步就已經朝她走去。然而,剛到她身邊,我忽然想起她可能以為等到的是自己的約會對象,剛才的那點兒興奮立刻被尷尬替代。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場,也越發緊張。我說過,我不善於談,更糟糕的是,我總是能遇到這種尤其難堪的場合。過了半響,我才磕磕巴巴說道:"嗯……我很抱歉,我不該來這裡的……我的意思是,不該是我來這裡。"果然,代歡眼中帶著一絲疑惑,同時面難。
我拿出手機遞到她面前,好像這樣就能澄清所有誤會。她看著我,朝椅背微微挪動退縮,八成以為面前的人神經錯亂。老實說,不能怪她。我趕緊補充:"不知道誰給你的電話號碼,但是你把短信發到我的手機上了。"代歡柳眉微蹙,垂下眼簾,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我也不知道,只能尷尬地站在那裡,後悔自己來這裡的決定。好在這次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多久,代歡謹慎地再次看我一眼,遲疑地問道:"噢?錯了麼?我能看看麼?"這是她對我說的第一個句子,聲音綿軟細糯、空靈清秀,讓人想到煙雨江南的美麗。我心思一顫,身體立刻有了反應。這太魯、太不合時宜了。我暗暗咒罵一句,糟糕的覺又上升一個級別。
"嗯。當然。"我將短信翻開,遞給她。
她快速翻看著我的手機,面上陰晴不定,最終鬆口氣笑起來,"潘惠這個心的,還真錯了!所以,你不是盧愷威?"盧愷威?這名字有些悉。我仔細想了想,終於記起不久前學聯組織中秋活動,我因為幫著找活動禮堂,所以被拉進管理小隊,其中一個管事就叫盧愷威。我對那人有些許印象,長得高大排嘗眉清目秀,原來代歡等的是他。
晃神之際,代歡看我不說話,還以為我不認識這人,繼續問道:"你認識韓道誠麼?他是潘惠的男友。潘惠從韓道誠手機裡抄來的盧愷威的電話。"我這才恍然大悟。
中秋活動本是學聯一幫人臨時起意、拍腦袋想出來的主意。東拼西湊七八個人聚在一起,韓道誠、盧愷威和我都是那時候第一次見面。商量中秋活動的細節時,也互相換了能換的所有通訊方式,微信、電話、電子郵件。當時吵鬧哄哄,顯然韓道誠將我倆的電話號碼記岔了。之後,因為大家再聯繫也沒用過電話,所以一直沒有察覺。
我三言兩語說了可能,代歡點點頭卻沒有接話,只是繼續打量我。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可又不知道說點什麼,只能由著她看。不可避免再次遭遇我擔心的一幕:尷尬的冷場,冷場的尷尬。
這也是我對社避之唯恐不及的原因,我在這方面表現非常糟糕。通常我和認識的人總有些共同之處,或多或少研究領域重疊。如果談話在某個題目上說完了,我們總是還有論文阿導師啊之類的安全話題。代歡一看就是大學生,我給導師當過助教,倒不是沒有經驗,可問題是總不能和她聊寫作業、做試驗吧!在代歡面前時間越長,我越覺得阿才的話有道理。我需要多朋友,可理論和實踐是兩碼事兒。
終於,代歡開口問道:"你明知道我錯號碼,卻專門跑來告訴我?"她看上去很疑惑,我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解釋:"收到你的短信後,我知道你發錯號碼,立刻回信告訴你。然而,你提到手機快沒電了,所以不確定你是否收到。我過來看看情形,以免你坐在這兒等一個本來不了的人。"代歡愣了愣,旋即再次地朝我笑起來,"你真好。"她的微笑彷彿瞬間點亮昏暗的酒吧。我呼一滯,輕輕咳嗽一聲也笑了。笑聲將剛剛的尷尬衝散許多。
代歡的社能力,一定比我強。
二.代歡"沒什麼,我剛好在附近而已。"眼鏡男不好意思地避開我的目光,小麥的肌膚微微泛紅,顯然對我的讚美不太自在。
他從進門時就拘謹內斂,和我以往認識的男生不太一樣,我猜應該是個好兆頭。也許潘惠說得對,老路子行不通時,換一個友方式可能會有驚喜。其實,我對這次碰面並不抱太大希望,系裡見過幾個給教授當助教的研究生。他們一個個正兒八經,覺比教授還老氣橫秋。明明沒大幾歲,卻像錯著輩分。潘惠卻歷數有個研究生男友的種種好處,我不以為然,跟她說不是誰都需要別人幫忙寫作業。可如今真看著這個濃眉亮眼、魁梧壯碩的男生,又不由自主猜測他有哪些可遇不可求的好處。
他將手機放進口袋裡,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我叫住他,問道:"你去哪兒?"
"回家啊,我想誤會已經解除。"他一臉詫異。
這就想撤?倒是不尋常。我站起來,指著對面的空椅子說:"你專門來月灣,避免我被放鴿子,至少讓我知道你的名字,給你買杯酒,說聲謝謝吧!"他面尷尬,可能自己都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