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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乍見賀蘭金英受了重傷,奄奄一息,賀蘭碸完全慌了。
“我不願他再跟靳岄在一塊兒。”賀蘭金英眼神低暗,“靳岄回了大瑀,碸兒繼續留在馳望原,這是最好的結局。那位小將軍有他自己的天地,碸兒摻和不進去,太危險,他招架不住的。我一句話推波助瀾,對他和靳岄都有好處。”朱夜搶過他的酒杯:“你是不是太小看你弟弟了?”
“……我活著一天,就得保他和卓卓一天的安全。”賀蘭金英斬釘截鐵,“救靳岄這件事,我不後悔。但他與靳岄不能有任何多餘的關係。你忘了麼?靳明照之死與我也有一些關係。靳岄為他父親這樣憤怒奔波,若是知道了,碸兒又該怎麼辦?”朱夜一口喝乾他杯中酒,嘴角一勾:“那是他和靳岄的事情,你心什麼?太閒了是吧,天天在血狼山胡說八道,誰是你子?”賀蘭金英咧嘴一笑,不敢辯駁。兩人看著山上的賀蘭碸追著卓卓把她抱起,賀蘭金英低聲道:“我知道他心裡頭不快活。但有一件事我們都沒法跨過去。英龍山道之事,如果不是靳岄透,還會有誰?連都則都聽到了,他沒必要撒這個謊。這事情過不去的話,碸兒永遠放不下。”朱夜沉默片刻,低聲喚出賀蘭金英的高辛名字:“英鐸,他倆護著我一路往血狼山來,我知道他們是怎麼相處的。我的眼睛什麼都看得懂,碸兒對那小將軍有真情,真情不是那麼容易能阻隔、能剪斷的。他回血狼山之後,我再也沒見他高興過。”賀蘭碸此時已經抱著卓卓從山上走下來。他把卓卓給大哥便走向酒館。酒館外有許多大聲談笑的怒山罪奴,見他走近,紛紛舉杯舉碗大笑:“高辛王!來喝酒吧!”這是極為特殊的一。新的北戎天君把所有士兵從血狼山撤走,他履行了他的諾言,將血狼山還給了高辛人。原本在此服苦役的怒山罪奴也得以釋放,眾人圍著賀蘭碸,道賀、暢飲、笑談。
賀蘭碸個頭不矮,他在人群中十分醒目,因為身量高大,也因為他有英俊得不可視的面容。但令賀蘭金英移不開目光的原因,卻是在這融融的歡樂氣氛中,他的弟弟始終沒有真正笑過一次。
那雙曾經明亮閃光的狼瞳,哪怕被血狼山的地火映照,也像是一潭無波的死水。
賀蘭碸回來之後沒有再提過靳岄。但血狼山裡的高辛人和怒山罪奴會問他,上次同你們一起來的好看小孩和那酒量厲害的大瑀人呢?那孩子受得了北戎的冷麼?他去了哪兒?總不會是死了吧?馳望原冬季太冷,大瑀人熬得過嗎?
賀蘭碸只說一句:他回家了。
大酒碗接二連三地遞到賀蘭碸面前。今夜所有人都談論血狼山的未來,沒有人想起不在此處的故人。賀蘭碸抬頭四望,走向一旁問阿苦剌要酒的怒山罪奴。
那漢子身量結實,著上身,肌虯結有力,滿臉絡腮鬍子。
“高辛王,你這什麼爺爺,不肯給我酒。”阿苦剌怒道:“先給錢!”賀蘭碸讓阿苦剌給那人一埕子酒,那人高興了,連連拍了賀蘭碸肩膀幾下。
“隆達,”賀蘭碸低聲問,“你曾是怒山部落守將,訓練過軍隊,是不是?”隆達笑著打量他:“我猜到你會來找我。”
“我需要軍隊。”賀蘭碸轉動手中酒杯,“高辛人要保護自己的土地,必須擁有一支軍隊。”他雙目沉沉,注視隆達。
隆達又喝一大口酒,思忖片刻才低語:“高辛王,您繼續說。”***梁京城中,雪越來越大,冷夜裡千萬雪片紛飛,滿城靜謐中,似能聽見落雪之聲。
謝元至家裡,火爐溫暖舒適。殷氏與圓臉小童齊齊坐著,聽靳岄說他在北戎經歷的故事。陳霜不時補充細節,尤其著力渲染北都燈節的趣味與馳望原跑馬獵兔之暢快。
那小童聽得眼睛發愣,不住地驚歎。
靳岄忽然想起聽自己講大瑀故事的卓卓。天真的孩子們擁有同樣澄亮的眼睛。
說到城南大火時,內室的門忽然被猛地打開。謝元至沉著臉站在門內,一聲不吭。
靳岄早知道他就在屋內聽著,此時忙俯身下拜:“先生。”謝元至拂袖離開:“到書房來。”靳岄連忙辭別殷氏,與陳霜隨謝元至走向書房。
“師孃耳朵還是靈,”靳岄低聲道,“外面的尾巴都走了。”
“她功夫沒了,內力還在,聽這麼點兒動靜不是難事。”謝元至落座後瞥了眼陳霜,“這又是誰?”
“明夜堂陳霜。”陳霜自報家門,“見過謝元至老先生。”謝元至神情不為之一動:“明夜堂?誰去找的明夜堂?”靳岄便把自己接旨受命前往北戎開始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謝元至。
他悉謝元至情,當謝元至在門外潑他一臉水,是憤怒也是悲恨。但謝元至心頭仍對昔弟子有幾分惻隱,只要他肯給靳岄一個解釋的機會,靳岄就能化解誤會。
一番長談,燭火幾乎燒盡了。謝元至久久不發一語,忽然起身走到靳岄面前,半是動半是愧疚,牽他坐到自己身邊。
“先生,我不苦。”靳岄說,“世事種種,於我皆是歷練。”
“碧山盟確實太過冒險,但除你之外,又有誰能想到這個法子?”謝元至長嘆,“梁安崇將你推出來,你如今在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