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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能保他安全。”在血狼山上賀蘭碸已經見識過嶽蓮樓的酒量,兩人在酒鋪子裡喝了三四埕秋梨釀,此酒名字柔軟後勁極大,嶽蓮樓仍萬分神,賀蘭碸漸漸地有些暈了,靠在酒鋪窗邊發愣。

嶽蓮樓絮絮叨叨地說他和明夜堂堂主的事情:“……說來也沒人相信,他以前多討人厭啊,他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你真髒’,第二句是‘太臭了,離我遠點兒’。我當時要是有勁兒,我非捏死他不可。”賀蘭碸接了一句:“捨得麼?”

“……有什麼捨不得的?”嶽蓮樓大拇指和中指拈著輕巧的白瓷酒杯,手勢漂亮,女子般柔媚,賀蘭碸醉眼朦朧中看他,一時間難辨雌雄,“我當時要是沒遇上他,現在不知多風快活!”他起身踩在凳上,低聲唸叨幾聲,忽然大笑:“他要是沒遇上我,早就娶生子,當上赫赫有名的大俠了。”他暢笑幾句,忽然聽見賀蘭碸低聲唱歌,唱的是一首《江城子》,列星江船幫之人常掛在嘴邊的歌兒。他很訝異:“你怎麼會這歌兒?”得知是陳霜和靳岄教的,嶽蓮樓提醒:“這歌兒可不好唱,裡頭有些調子,你說慣北戎話,舌頭轉不過彎,不容易念出來。”但賀蘭碸磕磕絆絆,還真的將整首《江城子》唱完了。嶽蓮樓問他為何要學這首歌,賀蘭碸告訴他,這是江上船幫的人在兩船匯時對陌生船客送去的祝願,他學會了,打算送別靳岄的時候唱給他聽。

“好寒磣!”嶽蓮樓大喊,“好惡心!”賀蘭碸:“我再練練。”對嶽蓮樓的諷刺,他渾然不覺,拿一用不慣的筷子,抓一隻碗在手,輕輕敲著節拍。嶽蓮樓漸漸也收斂了笑聲。賀蘭碸一定不習慣唱歌,他並不敢放聲歌唱。酒鋪裡的人大都懂得這曲調,有酒客聽出來了,笑著與他低聲相和。

嶽蓮樓容貌風,自從現身江湖,雖然常用假名活動,但向他獻媚討好之人從來絡繹不絕。他見慣情愛與情債,但不知為何,總會為一些笨拙的真心打動。他想起自己收到的第一份傻氣禮物,是十二三歲的少年給他帶來的。那少年撐著傘,穿過一城飄蕩煙雨,在他窗前放下三月第一枝杏花。

沒有心修飾琢磨,一顆真心糙、坦誠。當時是會出聲取笑,後再想起來,自己竟再也沒遇過這樣的灼灼心意。

他起身坐到賀蘭碸身邊,也敲著碗,一句句慢慢地唱,用自己原本的男子聲音,低沉穩厚,中氣十足,唱來豪邁中帶一絲慷慨,賀蘭碸跟著他唱,漸漸把調子找準了。

碧山城夜靜謐,熱鬧的街巷持久地、晝夜不息地亮著人世燈火。他聽見列星江江水的聲音,像馳望原的風一樣浩大而無可抵擋。

***在岑融這兒住了幾,岑融每天都來找靳岄,說些閒話,說點兒往事。靳岄起先認為他總是帶著目的前來,本能地戒備,但逐漸聊多了,對岑融的惡也消散不少。年少時的惡意捉,此時此地想來實在不算什麼大事。岑融幫他固然有自己的目的,但他依賴岑融也自有心機:回到梁京之後,若不依傍岑融,靳岄將寸步難行。

曾種過茶花那小院子岑融讓靳岄暫住。那茶花果然死了,只剩一杆禿枝。岑融這一來,進院子時照例不打招呼,跨過門便看見靳岄在那死了的茶樹旁拿著管簫吹《燕子三笑》。

“喲,又搞什麼牆頭馬上?”岑融會點兒功夫,踏著竹梯攀上牆頭,果然看見牆外有位狼瞳少年。那少年見了岑融,立刻滿臉戒備。

靳岄:“你不讓我出門,我吹吹簫都不行了?”岑融指著外頭的賀蘭碸,笑著問:“那是誰?”

“我在北戎結識的朋友,知道我要隨你回去,特意來看看我。”

“不止今天吧?我每天都見他在外頭打晃,這一身銀甲,他還是雲洲王的人?”

“岑融,我是你的奴隸還是你的囚犯?”靳岄立刻道,“既然雲洲王答應讓我回大瑀,你又把我困在這小院子裡,有什麼意思?”

“叫表哥!”岑融心煩,“去吧去吧,只此一回!”靳岄當即抓起簫,潦草地吹出個曲裡拐彎的音,滿臉喜跑出門外,差點與走進來的遊君山撞個滿懷。宅子頗大,靳岄從後門跑了出去,連蹦帶跳般奔往賀蘭碸身邊。白裡人多,不遠處牆頭還趴著個岑融,兩人拘謹,客客氣氣地過了小橋,往大街上去。

岑融在牆頭看得連笑帶罵,指著賀蘭碸背影問遊君山:“那狼眼睛小崽子究竟什麼來頭!”賀蘭碸一路上連打數個噴嚏,靳岄告訴他,這是有人在背地裡悄悄罵他。賀蘭碸帶他去看高塔和燈閣的準備,靳岄連連驚歎:那高塔全是用巨石砌成,冷冰冰的,佇立在碧山城中央,透著異樣的肅穆。

與渾答兒、都則打了招呼,賀蘭碸牽著靳岄的手,把他往另一個方向帶。路上靳岄想告訴他都則偷東西的事情,但想到賀蘭金英已經知道,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兩人走到碧山城一角,爬上一棵老樹,賀蘭碸指著一個方向讓靳岄細看。

從這個方向可以看到遠處一座大宅子的後院,樹影掩映中,隱約看見有人走動。靳岄眯起眼睛,發現那是個抱著嬰孩的婦人,正緩慢在院中踱步。

“……白霓?!”賀蘭碸有些得意:“這地方我找了很久,可惜太遠了,只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