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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天立地,人家得罪他一分,他就能還回去十分,他這樣一個人,有時候自己都嫌,卻有個郝行江,全聽他折騰。
“從沒誰對我這麼好過,你是頭一個,”陳小廚去握著郝行江的手,兩人十指扣在一塊,一一細,“現在我要走啦,你......你跟我走嗎?”冷風從遠處吹過來,有樹枝被吹得從樹幹上斷下來,河邊一大片麥子跟著一邊倒,卻毫髮無傷。
還是麥子聰明,順風倒,看著柔弱,這種環境裡卻能保命。
“你去哪俺就去哪,”郝行江也反手握緊了他,緊緊盯著眼前人,像是要看個夠。
“這輩子太短啦,”陳小廚泣不成聲,“真的太短啦,我還沒過夠呢,戲也沒聽完,拿手菜沒給你做完......”他伸手攙著郝行江,兩人往深水裡走去,水面上的薄冰碎裂開來,發出咔吧咔吧的聲響,刺骨的河水漫過小腿,再淹過膝蓋,凍得人忍不住打顫,渾身跟凍住了一樣。
“等到了底下,先別急著託生,等上頭這些事都過去了,咱們再回來,不然太苦啦,受不住......”河水已經沒到間,兩人已經凍得麻木了,沒有半點知覺,雙腿麵條似的軟下去,遠處的演出大約也將要散場,聲音漸漸低得聽不見。
河水湧入眼睛模糊視線之前,陳小廚看見遠處搖搖晃晃的幾盞燈在寒風中飄搖著,不知是哪對新人?真是好福氣呀。
這輩子是沒那風光了。
第四十五章夜深了,屋裡點上了兩大紅喜燭,在冷天裡生出幾分暖意。
王翠雲坐在炕邊,大冬天的,炕蓆熱乎的有些燙人,坐一會兒就得挪個地兒。
她從頭挪到尾,新婚丈夫在外頭還不進來,在屋裡頭隔著窗往外看,李書華正坐在門口喝酒,她也不敢勸,一方面拉不下臉,另一方面結婚這事兒,這是誆了人家,自己不佔理。
等到外頭的人在門口醉的一頭栽過去,她才開了門把人從外頭扶進來。
新婚夜,熱炕蓆,亮紅燭,渾身酒氣的新丈夫一整天連一個正眼也沒給。
外頭熱鬧早散了,只剩安靜的四方屋子和一顆冒著涼氣的心。
夜裡下了一場大雪,清水河上蓋了厚厚的一層,看不見半分底下的光景。
等到來年來,冰雪消融的時候,有兩具浮腫的不成樣子的屍體漂了上來,釣魚的老翁叫人上來一看,這不就是失蹤了好幾個月的郝木匠和陳小廚麼?
雖是已經不成人形,但兩具發白的身體緊緊擁在一起,腿彆著腿,胳膊纏著肩背,怎麼也分不開。
王翠雲生孩子那天,痛得死去又活來,鬼門關裡走一遭,便是個男娃子的娘了。
她這懷胎十月,得虧有自己親孃伺候著,丈夫天天不出門見人,只把自己關在屋裡,大事小事一句話不說,晚上更是不上炕,單拎一棉被在幾個拼在一塊的椅子上躺著,兩人結婚大半年了,連手都沒拉過,見著了也不說話。
她不高興了也學人家媳婦一樣鬧,可李書華和別的男人不一樣,只拿一雙冷眼瞧她,她對上一眼,就跟被冰塊凍住了似的,渾身發冷。
一個屋簷底下住著,不似夫,倒像對仇家似的。
可這是自家種的果,苦也得自己嘗。
***方卿好久沒見著那個小傻子了,自那回被帶走,再沒聽到一點風聲。
他想著該是走成了,走好,到別處去安家落戶,也好過在這裡繼續受罪。
天漸漸暖起來倒還是好受些,現在不上課了,也不再去數子、算期了,只看著天氣回暖,才意識又到天啦。
往年這個時候自己在做什麼,這時候也不敢去細想,一想心裡就發酸,明天近在眼前,可真正的明天看起來卻是遙遙無期。
方卿想起來自己年輕的時候,其實也就是幾年前,也許就是昨天。
那時候呀,他老愛寫點東西,有些詞,什麼白駒過隙,什麼世事無常,什麼人心險惡,年輕啊,還是太年輕,這些詞是什麼意思?渾然不懂,信手就在文章裡拈來裝腔,閒來無事翻起來的時候還覺得自己水平忒深,什麼東西都看得忒透,等捱過了幾載寒暑,受了好幾番悲苦,到如今冷月底下,牛棚子裡,猛然再把這些詞放在嘴裡品咂一番。
這滋味,嘖嘖,真是無法言說。
第四十六章這中間也不知捱了幾年,每天都差不多,折磨人的手段也被用盡了,命薄的都見閻王去了,還剩方卿這些或許是命硬,或許是人偷偷照顧的好,還留有一命。
被放回家的時候,村裡敲鑼打鼓說是什麼“四人幫”倒了,從此以後來真正的好子,反正方卿沒聽清。
回家的路上跌跌撞撞,他站在村裡小路上,有一瞬間竟是不知往哪裡走,這村子又悉又陌生,房子啊樹啊門口堆成的草垛子啊,樣樣都像是在夢裡見過似的。
只是家在哪裡?太久了,久到像是頭一回來這人間一趟。
路上問了幾個人,才瞪瞪進了屋,門沒鎖,大中午的,鍋屋裡頭有個身影在忙碌,好多年了,相見都是在夜裡,此時此刻,方卿竟有種不真實的覺,眼前蒙上了一層霧濛濛的水汽,叫他看不清,摸不著,他不確定地叫了一聲:“哥?”土鍋旁忙碌的人轉過身來,方卿更看不清了,只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