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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卻受得清楚。
“你沒做錯什麼,夢全是騙人的。”外頭靜悄悄的,黑夜伴著噩夢,只有懷裡人是真的。
***好不容易熬到秋天一季黃豆豐收,可誰家也沒得到什麼糧。
之前吹糧食的牛皮,現在全都打了臉,報說收的多呀,上去的肯定也得多,得,只留住明年的種,又算是顆粒無收。
大晚上了,外頭還有搜糧隊的,把門砸得很響。
喬萬山和方卿在炕上偎著,隔壁院子裡雞飛狗跳,鬼哭狼嚎。
這回得可緊,冬天裡清水村人又發現了一樣吃的——樹皮。
陳小廚把曬乾的樹皮拿錐子砸碎壓成帶著渣渣的粉,在鍋裡煮。
郝行江在邊上,拿起一細條就往嘴裡放,老半天,咂出一股甜味來。
“就這,”陳小廚抬眼,往桌上努了努嘴,“個老東西,這時候還不讓人碰他家招財樹,現在好了,這樹也倒了,我看他還能不活了?”郝行江在一旁嘿嘿笑起來,小樣,可記仇,自打王富貴媳婦兒給他說媒那回,提起那一家子都要哼哼兩句。
“今兒不回去?”他把下巴擱人肩上,攬著那把細膩歪著。
這話問得有意思,陳小廚拿眼睛剜他,俏生生的,透著一股媚勁兒,“你說呢。”陳小廚跟家裡頭處得不好,一家子跟外人一樣,都嫌他,嫌他女氣,嫌他陰柔,他那些寶貝脂粉,只要一被看到,他爹全能給扔了。
他爹常說:“一個男人,天天整那熊樣,你當你是個女人?女人可沒那東西!”陳小廚脾大,回回跟他爹頂嘴。
他娘就在一旁抹眼淚:“造孽喲,早知道生出這麼個討嫌的,俺要是早知道......就該早早給悶死!”陳小廚梗著脖子叫板:“悶!想悶現在老孃也讓你們悶!”對著親孃稱自己老孃,這村兒這地兒,也就他一個。
他話這麼說,待他爹被氣得拿個麻袋過來,他又往外頭跑。
以前他往外頭跑,全是在外溜達,遇上人就瞎嘮幾句。
也沒地兒去,頂多跑城裡去聽戲,跟唱戲的學畫眉,一來二去人家都認識他了,一去就招呼他,他也覺得有面子,時不時給戲班裡頭兩手做飯的功夫,其樂融融,快意之極。
等到晚上,趁著天黑才偷摸摸地從家裡牆上翻過去。
有一回正騎在牆頭,正碰上他爹出來起夜,還當是偷兒,拾起地上一塊不知什麼東西就扔過去,一擊即中,所幸沒扔著眼睛,不然就成獨眼龍了。
他右邊的眉現在只剩下一半,也長不出來新的,全賴他爹。
現在好啦,自打認識了郝行江,有了個落腳點,一天到晚更是不沾家。
他這子,跟了個男人,也不懂得避嫌,哪裡都能見著兩人粘著,胳膊攬著胳膊,頭對著頭。
他爹孃本來以為跟個女人一樣捯飭已經是頂天了,沒想到還有更要命的,氣得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提他也不願意提,誰要是在那老兩口面前說起小廚,肯定得得兩記眼刀子。
現在陳小廚一回去,他爹就斜著眼瞅他說難聽話:“喲,被男人玩膩了知道回來了?”他見不得陳小廚那股子女人勁兒,走路就走路,扭得那麼厲害做什麼?怕旁人看不見!
陳小廚也不氣,臉皮厚得堪比城牆拐兒,笑嘻嘻回嘴:“膩了也還有別的呢,再說了,您兒子厲害著呢,只有我不要人,哪有人不要我!”他爹也是,回回吵不過,非得點這炮仗,他就是不明白,這娃是家裡一獨苗,自他小自己哪樣不是盡心教著,也就那一回帶他去聽一回戲,回來就變了樣,天天白粉紅粉往臉上搽,這下好了,還跟男人攪一塊去了。
天可憐的,這要他老陳家香火怎麼往下延?
人說兒大不由爹孃,愈說愈過分,他臉面也要給丟光了。
陳小廚回頭伸手勾著郝行江,他知道自己討嫌,以為自己除了戲園子裡,到哪都是人人喊打,人家辦事情都愛找他去掌勺,面上客氣,但他知道,私底下這群人指不定怎麼寒磣他呢。
他沒想到有天能被人當成寶。
起初他是嫌棄的,一個糙漢,他眼睛長在腦袋頂,看不上,覺著自己這條件,就算跟男人,也得跟一個有份兒的吧?
剛在村裡看到這男人時他嚇壞了,也不知道這人打哪來的,長得凶神惡煞,剃個寸頭,臉上一道長疤,那疤像是刀劃上去的,誰沒事兒往自己臉上劃一刀?也不知道從哪造的。不說話的時候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活像個土匪頭子。
這人天天跟著他,開始他心底怕,任人跟著,直到有一回他進茅房這人也在門口守著,他氣不過,不知那裡來的膽兒出去就罵,郝行江見他罵也不氣,就笑盈盈看著他,樂在其中的樣子。
後來才知道,這人是看上他了。
陳小廚活這麼大,雖然愛像個女人塗脂抹粉,但也絕沒想過像個女人一樣跟個男人,他眼瞪著眼前的漢子,那黑臉上竟然透出一絲紅暈來,這還害羞了?直叫他目瞪口呆。
後來的事情就不可言說了,被人當寶真好,他情願天天跟這人膩著。
別人怎麼說,他從來不屑,旁人罵他不要臉,他倒覺著這張臉,也無非是底下的骨架和血撐的,誰都一樣,臉皮就是給人認的,他這輩子,最煩人家告訴他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