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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回屋睡?”微微疑問,講出來卻不容置疑,“外頭冷……”胡說,這都什麼天兒了,還冷。
可方卿沒反駁,低著頭,掐著手邊的黃豆殼,不說話,股底是去年打下來的黃豆稈,比麥秸稈要硬,卻更燒,不像麥秸稈,一把放鍋底,火苗一上來就沒了。
喬萬山明白,這是不好意思呢。
“別怕,”他安著,“你不答應,俺就不碰你,”有點誘哄的意思。
方卿不信:“你那回……”
“俺那回昏了頭,對你不住,俺保證,”說著喬萬山豎起三手指,“俺要是再對你那樣,俺……俺就……”他搜腸刮肚了一陣子,終於想出個惡毒的誓言,“俺就死在礦裡頭回不來!”這話太重了,方卿趕緊捂著他嘴,不叫他胡說。
他有時怕喬萬山這股勁兒,好像認準了什麼就一去不回頭,他自己是不敢這樣的。
喬萬山握著捂在他嘴上的手,似有若無地在嘴邊親了親,那手中指第一個骨節上有個厚繭,莊稼人的繭都在手掌,哪會往那兒長?這是寫字寫出來的,清水村除了幾個知青,沒人有這樣的繭子。
方卿受驚了似的往回縮,大手緊緊抓著他的細手,“聽話,嗯?別吵咱爹了。”這又“咱爹”了,我還沒同意呢,方卿心裡想,再說了,我輕手輕腳的,從沒吵著過他。
想歸想,嘴上卻沒反駁。
喬萬山摸不準他的心思,有點著急了,又搬出一副可憐相:“往後早上沒人叫你,你別遲了,”然後話頭一轉,又往那話上拐,“明兒俺再叫你最後一回,成不?”方卿架不住他這樣,鼻腔裡憋出一聲“嗯”。
喬萬山卻高興壞了,大手抓著人兩條大腿往自己上盤,託著方卿的股就抱著人往屋裡頭走。
一腳踢開門,來不及點燈,這段時間方卿沒來過這屋子,有點亂,喬萬山腳底被什麼給絆了一下,他下意識就轉著身往後倒,護著方卿不讓他磕著,於是方卿就直直地騎在了他上頭,兩腿騎著他的。
得虧喬萬山年輕力壯練就一把好,不然這麼一摔,肯定得折了。
“哎呀!摔著沒?”黑暗裡方卿急著道。
喬萬山故意不說話,嘴裡亂哼哼,方卿急得就要從喬萬山身上起來去點燈,腿卻被人給按住了,似濃墨潑的夜裡傳來喬萬山一聲沒忍住的憋笑。
他這才知道讓人耍了。
賭氣就要起來,腿卻被按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喬萬山心裡直飄忽,剛剛方卿的模樣他全記著了。小樣,還躲我,等將來到了上,看俺怎麼你。
他伸出有力的胳膊把方卿往懷裡摟,以地為席,和人膩歪著,他真的一秒鐘也不想跟方卿分開。
末了地上實在是太硬|了,躺著絕沒有上舒服,這才起來。
一到上,點上燈,方卿就把自己卷在被子裡,只留給他一個後腦勺,再不讓碰了。
喬萬山心裡那個悔呀,今晚就該在地上睡的!
***第二天方卿一睜眼,天已經大亮,他腦子裡糊了一下,猛地翻身往旁邊一看,被子已經空了,伸手一模,已經沒有一絲餘溫,人早走了。
喬萬山沒叫他。
不過也幸好沒叫,方卿最怕這種離別,叫人心裡難受,兩人剛“確定關係”,他暫時還不知道怎麼面對。
二十來年沒談過戀愛,姑娘的手還沒拉過呢,就叫一個男人給又親又抱,別說說出去了,他自己想想都不好意思。
起身去做飯,一掀鍋,裡頭是早就煮好的白稀飯,還有兩個饅頭捂在鍋底死火旁邊,被烤得黃亮亮的,饅頭皮可脆。
是喬萬山走前準備好的。
方卿去叫他爹吃飯,方自成還賴不起來,叫不動,只好就這麼由著人。
他收拾了書準備出門去縣城,臨出門瞥了眼曆卻發現今天是星期六,不用去學校,只好折回來。
課是早早備完了,家裡也沒什麼大事要做,可無所事事,心底總是有點空落落的,不得勁兒,老想著那些見不得人的想念,坐在屋裡,想著昨晚的親熱,他無端地生出一種“悔教夫婿覓封侯”之。
呸呸呸,瞎想,兩人既不是新婚,也不是他讓喬萬山出遠門的,且出門也不是掙功名,怎麼就跟閨中怨婦似的……
他搖了搖頭,甩開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東西,起身去外面大水缸裡舀了一盆水進屋來,準備開始收拾收拾屋子,掃地擦桌子洗盤子,木桌子板凳也被他拉出來曬太陽,省得蛀蟲,更別提犄角旮旯的小縫了,被擦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
眼睛瞅到屋腳的菜櫥,上頭那張擋灰塑料紙也該拿下來洗一洗了,頂上頭被平裡隨手放了不少零碎的東西,他怕一給掉了,搬了個板凳站上去,想先給那些零碎給收拾了。
站上去一看,果然厚厚一層灰,另外還有些雜七雜八:不知猴年馬月的一小包葵花籽,一小罐子醬豆子,還有幾針掛著線隨手在塑料紙邊緣,還有……
靠牆那邊有個藍的小鐵盒,不知是什麼東西,菜櫥有點高,方卿拿了一隻筷子,踩著板凳踮著腳尖伸手往裡邊夠,一點點地把那小鐵盒撥過來,帶過來一堆灰,鐵盒上頭也有不少,吹了吹上頭的灰,這才看清底下有些密密麻麻的小黑字,大約說明書的東西。
打開一瞧,裡頭竟是一些粉,顏跟桃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