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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什麼都不求。
沈顧容將這些年的委屈發洩得徹底,沈奉雪垂眸悲傷地看著他。
不知過了多久,沈顧容哭累了,抬著通紅的眼睛,幾乎是乞求地看著沈奉雪,哽咽道:“讓我回家,好不好?”沈奉雪輕聲問他:“你為什麼那麼想回家呢?”沈顧容孩子似的,噎著說:“我想我爹孃了,還有兄長、妹妹,私塾的先生……”沈奉雪聽到這句話,突然輕笑了一聲,那笑容彷彿是嘲諷,又彷彿是懷念。
他抬起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沈顧容滿是淚痕的臉,道:“再等一等。”正在擦眼淚的沈顧容手一頓,茫然道:“等什麼?”沈奉雪道:“等到你能捨棄掉這個世界的一切。”沈顧容聽不懂:“什麼?”沈奉雪將一個光團放在沈顧容掌心,讓他輕輕握住,道:“若是你能捨棄所有,那捏碎這個,你就能回家了。”沈顧容呆呆看著手中的光團,疑惑道:“這是什麼?”他抬頭:“我要捨棄什麼?這個世界不是你的?”沈奉雪卻只是問他:“你能捨棄牧謫嗎?”沈顧容一呆。
“你若離開這個世界,意味著和他再也見不了面。”沈顧容有些急了:“可是,可是這不是我的世界,他也不是我徒弟啊。”沈奉雪笑了笑:“你不喜歡他?”沈顧容怔住,愕然張大眼睛看著他。
沈奉雪道:“我就在你心中,你瞞不了我。”
“瞞、瞞什麼?”沈顧容結結巴巴道,“他……我只把他當徒弟。”沈奉雪沒再說這個,只是將沈顧容拉起來,道:“去吧,告訴他,你並非奪舍。”沈顧容被強行掰著肩膀背對著沈奉雪,他還掙扎著回頭,道:“等等,你方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啊,等等,你!”沈奉雪沒等他廢話,輕輕在他後背一推,沈顧容一個踉蹌,周圍環境一轉,他再次回到了人臉樹下。
牧謫依然安安靜靜地看著他,等待著他回答。
沈顧容剛才已經穩定下來的心又開始猛烈地狂跳,哪怕有沈奉雪的話,他還是又開始害怕了。
牧謫輕聲道:“師尊?”沈顧容輕輕閉眸,默唸沈奉雪教給她的。
「我並非奪舍,我並非奪舍,我並非奪舍。」牧謫一愣。
下一瞬,沈顧容張開眼睛,幾乎是憤怒地瞪著牧謫,道:“是,我就是奪舍,你奈我何?!”牧謫:“……”沈奉雪:“……”本來牧謫是那個“興師問罪”拆穿師尊底牌的人,但沈顧容自爆身份竟然自爆出了一種“你好煩啊不過就是奪個舍而已,你至於這麼大驚小怪嗎”的覺。
牧謫暈暈乎乎的,恍惚中也從心裡浮上來一種“他好像沒錯,錯的是我”的錯覺。
沈顧容氣勢洶洶地說完後就垂下眼睛,又開始慫了。
他不敢去看牧謫的眼睛,心裡卻一片酸澀,委屈得要命。
「我又不是故意奪舍的,我只是被的,我也不想這樣的,為什麼要質問我啊?」牧謫:“……”沈顧容說話都有些顛三倒四,委屈得眼圈都要紅了。
「就算我不是沈奉雪,但我當了你師尊這麼些年,你難道不認我嗎?」
「白眼狼,小白眼狼,我就該把你逐出師門……」牧謫一時衝動問出那句話時,已經後悔了,畢竟讓他動心的,一直都是那個強裝鎮定內心卻慌亂跳脫的師尊,而不是幼時遇到的清冷聖君沈奉雪。
他對沈奉雪充其量只是,愧疚,想要對他彌補道歉,但對沈顧容卻是恨不得將他在自己懷裡永世都不分開的濃烈佔有慾。
牧謫很清醒,很能分清楚這兩者有什麼區別。
問出那句話時,他預料到沈顧容會否認,或者會科打諢糊過去,卻從未想過他竟然直接承認了。
而且承認得這般理直氣壯,好像沈奉雪強行讓他奪舍似的。
牧謫被噎住了,他提心吊膽唯恐和師尊出現什麼嫌隙,但現在看來,嫌隙什麼的,好像本就不存在沈顧容的世界中。
他愛恨分明,又不會故意撒謊,口是心非,整個人彷彿一團濃烈的火焰,灼灼燃燒。
牧謫覺得自己淪陷得似乎更深了。
只是沈奉雪……
牧謫突然回想起放在自己拼了命搶回來的機緣。
若是將這個機緣用在師尊身上,是不是就能在保留沈顧容的同時,讓沈奉雪也回來了?
不。
這個念頭剛一浮上來,就被牧謫否定了。
這樣太過危險,若是一時不當,恐怕會讓他傾心之人離開這具殼子。
牧謫本就是個冷血無情的人,滿腔熱意全都一股腦給了沈顧容自己,他雖然對沈奉雪有愧,卻也不敢讓沈顧容涉險。
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沈顧容本不知道牧謫在想什麼,他還以為牧謫是在怪罪他,心中委屈得不行,好在方才已經哭過一遭,險險維持住了沈奉雪高冷之花的模樣,沒有不爭氣地哭出來。
他有些難過地想:「我只是不想對你撒謊。」沈顧容本來是打算說“並非奪舍”,但在脫口而出時,依然承認了奪舍之事。
牧謫算是這個世界中自己最親近的人,他不想撒那種拙劣的謊言來破壞兩人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