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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礙無礙,”那人忙擺手,“哎,這供奉的人現下就是個死人,那麼多年了也沒鬧出什麼事,想來也沒什麼怨氣。”謝星搖這才放了心,幫著人將這些石塊搬了出來。
那兩個人幫著把東西搬到口時,謝星搖也才打開了最後一個箱子。在清理到最後的時候,她怔了怔,一時無言。
謝星搖出來之後就急切趕路,記著當時秦綽代她的掠影門佈下的腳店地點,本來鬆了口氣,一踏進去卻發現滿目是打鬥的痕跡。
“謝長老?”她聞聲轉頭,看到了嚴繚,對方似乎也從的地方趕過來,沉著臉說:“秦綽失蹤了。”秦綽臉上的黑布被揭開的時候,眼睛陡然進了光,一下子頭腦暈沉。
謝寬一行將他從掠影門的鑄造坊裡帶了出來,想來嚴繚趕過去也找不到什麼蹤跡。秦綽朝四周看了看,這應該是哪戶人家堆放雜物的地方,臨時清理了出來,放了桌子和一應陳設。房間西面照進來的光只從窗戶頂照進來,幾道圓形光暈晃得他眼睛疼。
“您貴步臨賤地,這是要做什麼?”秦綽動了動手腕,他們現下倒是不綁他了。
“我還以為你打算跟我裝一陣,至少得裝不認識我才對。”謝寬坐下之後,手底下的人還奉上了茶水,怡然自得喝著茶。
“我既知道斷疤是誰,猜到他這樣卑膝侍奉的人是誰,應該不難吧?我為何要裝?”秦綽也自己從地上站了起來,坐到了謝寬對面。
謝寬笑道:“你該知道我來找你做什麼?”
“能讓您不顧危險回到中原地界……大概是在南國也過不下去了。”秦綽接過謝寬遞上來的茶,停了停,在謝寬的注視下喝了下去。
“你倒是不怕我下毒。”
“給我下毒,誰幫您澄清呢?”秦綽笑道,“讓我想想。您出兵一事,跟南國的孫丞相鬧得有些不和了吧?他看不上你這叛徒,又嫌你這麼多年博了南國皇帝的信任,多年齟齬漸生,他是不肯讓你這回佔軍功的。應該是上個月,您的手下發現了孫丞相似乎在跟中原的人做兵器生意,你想要這南國至高權柄,孫家不得不除,於是你就逮著了這機會,讓你在南國朝中的心腹向南國皇帝進言,特意請動了皇室衛軍去查孫家的生意,誰料撲了場空。也不算撲空,畢竟你們還是找到了兵刃火器,只是那上面,是南國武林世家的標記,而你在一年前,才納了那武林世家的女兒做側妃。”謝寬仍舊是不慌不忙的樣子,輕嘆道:“果然是你。這麼多年你跟孫丞相做生意,挑撥著他對付我。在我們向武林放出消息你是季如犀的時候,你就給孫丞相送了消息,說你和他的生意已經被我察覺了,所以為了對付孫丞相,我故意叫人汙衊你,還聲稱丟了一批貨物,是被我截獲了。卻在此時,我讓斷疤從百曉生那兒買到消息,知道了你跟孫丞相的來往,還透了一個孫丞相藏武器的地方。孫丞相早就有謀朝篡位之心才會私藏武器練私兵,你也知我會討好陛下,去找出那批武器。可在孫丞相看來,卻是我劫了你的貨物,故意設局,引皇帝去發現他的秘密。你又提前在那貨物上做了手腳,如此一來,我與孫丞相成水火之勢,陛下也會對我起疑心。”秦綽長長嘆一口氣:“讓孫丞相那個老狐狸能信我這些年,讓南國人都知道你與南國武林好,讓百曉生聽我的話,讓你最莽撞貪功的手下去追查那批武器,都不是容易事……好在沒出什麼紕漏。開戰在即,南國那位陛下也是出了名的怯弱疑心,你恐怕不好過。”
“季如犀,我沒想過你還會活著,”謝寬盯著他,嘴角微揚,“不過就算我知道你活著,大概也想不到,你會用這種招數對付我。”
“殿下,配得上這種招數。”——————第77章第七十七章輪轉這段子以來,秦綽有一做夢,記起季如犀和謝寬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那時他應好友之約,去救下一個被放的文官。他將人救了下來,但還得找個可信賴的棲身所在,臨淄王府,就是那個文官告訴他的安全之所。
那個官員與謝寬是故,秦綽也跟著去了臨淄王府。
那時候的謝寬二十有餘的年紀,扶助君王,廣納賢才,輕徭薄賦,得了齊魯第一賢臣的名號,縱然是在江湖裡,季如犀也聽過不少臨淄王愛才的事。
而他又正是最自傲的時候,本就是誰也瞧不上的年紀,把人送到臨淄王府就打算離開,可外頭官兵追捕,他嫌麻煩,想著躲兩天風聲才勉為其難住下。
發^.^新^.^地^.^址www.91ks.online他其實不那麼愛聽這些憂國憂民的人坐在一處愁眉不展,對著湖水園林大發意興衰頹、壯志不酬的嘆。他還不懂得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多愁緒,他握著手裡的劍,便不覺得這世上有能阻擋他的東西。
謝寬收留了不少因為朝廷世家爭鬥而受害的有識之士,而這些人手裡,也有不少讓這世上權柄在握之人寢食難安的東西。
那夜裡,有人趁著謝寬與那群人夜遊的時候來刺殺,眾人慌作一團,靠在廊道喝酒的季如犀慢慢醒轉,持劍就了上去。
他本沒有說自己的來歷,這一下了底,謝寬門下一些聞曉江湖風聲的人,便知道了他的身份。
想著當時風聲已過,季如犀本打算第二就離開的,深夜裡卻見到謝寬一人在他回屋的路上等著。
圍湖而遊,那一夜他喝了不少酒,也總算明白了謝寬的本事,謝寬能得那些名號,的確是有三言兩語就讓人信任的本事在的。他將少年人想要滌盪世間所有不平之事的妄念一應傾吐,也得到了足以讓他生出相惜之情的回應。
“惟願傾此生之力,能見四海昌平。”謝寬同他論起這朝中許多事時,這樣嘆息說道。
也就是那時,謝寬告訴他,自已馬上就要受命前往南疆作戰,想要季如犀相助。
如果那時候季如犀能夠意識到,一個王侯在朝野的名聲甚至隱隱要越過皇帝,所謂的有識之士或許並不是全然無罪,能想到謝寬極力勸他召集江湖人相助戰事並不是惜才敬才。
那個時候的謝寬,早就有一副為權柄而謀劃的心腸,給自已掙得名聲,籠絡江湖武人,其心可誅。
季如犀明白得太晚,真以為自已在為四海昌平而戰,卻不過是他人的棋子,還搭上了那麼多人的命。
此刻的秦綽看著謝寬,總算能從他這副皮相下看到算計和步步為營,說道:“殿下的心腸,我不下作一些,實在難以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