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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無憂周身烏黑的魔氣彷彿凝結成實質，在他身後形成了一個高速旋轉的漆黑旋渦，旋渦中央是連光都照不進去的暗無天的黑。四周的風甚至為此而停滯。

“不許！”居無憂開口道，聲音彷彿在磨刀石下磨過，既刺耳又陰森。

“沒有人能夠從我身邊搶走他！”

“呵！”俟無明臉上依舊是那亙古不變的清雋笑意，他一襲白袍如雪，無風自動，端的是一派光風霽月的道修氣度，但他衣訣翻飛間，竟然隱隱與魔域天空中的白地帶相呼應。

仔細觀察會發現，他身後似乎有無數半透明的人影在面目猙獰地咆哮，像極了恐怖故事中被惡鬼纏身的青年。

居無憂一抬手，灰袍盪出一道看不見的波紋，籠罩四野。剎那間，每一寸土地下都傳來了憤怒的吼叫聲，土壤顫動，一隻又一隻乾枯腐朽的手從下面伸出，緊接著以手為支撐，整個腐爛的身子都爬了出來。是所謂萬屍出棺。

數萬具死去的屍體咆哮著朝俟無明撲了過去。

俟無明冷笑一聲，身後難以計數的半透明人影上下湧動，彷彿一個鬧哄哄的蜂巢。俟無明一個意動，半透明人影化作鋪天蓋的陰森鬼影，張牙舞爪地撲入一擁而上的走屍群中。

天空中灰白兩不斷糾纏融，一會兒灰蓋過白，一會兒白沒灰。平白無故地，魔域中生起了一陣強勁的風，時而往東時而往西，左右徘徊。大風呼嘯著刮過平原，仿若鋒利的刀片，草葉被摧殘得一塌糊塗。

凌衍躲在距離戰場還有段距離的高山上，眼驚歎地望著前方萬千屍體與鬼魂纏鬥的大場面，一塊巨大的岩石遮擋了他的身影，防止他被那兩人發現。他不敢靠得太近，被俟無明發現沒什麼，畢竟對方肯定是來救他的。但若是被居無憂發現了，那麻煩可就大了，雖然就目前情況看，居無憂分身乏術。

凌衍掂量了一下手中佩劍的斤兩，心中頗有些猶豫不決。現在擺在他面前的有三個備選項。

選項一，舉著劍，衝入戰場，和俟無明裡應外合。但他一個人，大概率打不過居無憂以及他掌控下的屍群，說不定中途就被敲暈，綁起來送回巢。

選項二，躲在這裡，等著俟無明打敗居無憂，然後直接將他帶出魔域。但……凌衍從岩石後飛快地探出頭，瞧了一眼前方戰場的總體情況，只覺得兩人勢均力敵，一時間難以分勝負。更何況，這裡是魔域，是居無憂的主場，怎麼說，俟無明也不佔優勢。

萬一最後居無憂贏了呢？凌衍心想，那麼自己還躲著這裡豈不是很尷尬？

選項三，從戰場邊緣偷偷繞過去，溜到俟無明那邊。然後……自己就幾乎等於獲救了。

平心而論，選項一過於魯莽衝動，選項二過於消極懈怠，選項三是最穩妥的選擇。理所當然地，凌衍選擇了第三個選項。

他將靈力灌注到雙目裡，好讓自己看得更遠更清晰，認真地觀察起俟無明和居無憂之間鬼魂和走屍分佈的疏密狀態，發現是西密東疏，於是便提著長劍，打算從東面偷偷潛行過去。

確定好突破方向後，凌衍心中還是有些惴惴不安。他頭顱微轉，扭頭望向他來時的方向，那裡也是居無憂巢的方向。

遼闊深遠的灰白天幕下，一個長著萋萋荒草的土包在平原上孤獨地佇立著，淡青的光芒從巢中透出，像是點綴，又像是無聲的挽留。

凌衍星辰般的眼眸中出些許茫然，鴉羽般的碎髮在他額前飄動，若有若無地拂過前額，帶來絲絲的癢意。他頭一次發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囚從頭到尾都荒唐得像是一場兒戲。

最開始是，自己看到系統指示燈亮起，就不管不顧地和半夜相遇的居無憂搭訕，還問出了對方的心願。現在想想，半夜獨自一人回宿舍時，遇到一個像居無憂這樣面青白僵硬的人，怎麼想都很詭異啊！怎麼想都應該快步走開啊！

為什麼自己當初要想不開去和人搭訕呢！凌衍只想錘爆自己的狗頭。

在魔域的這段子裡，凌衍過得也是無比輕鬆愜意，反觀居無憂供他住、供他吃、供他喝，還全天候跟隨，不用叫都隨時到，一聲不吭，從不多言，活像個心肺又格溫的老媽子。

按照常理，應該是被俘虜者卑微匍匐、努力自救，而俘虜人者高高在上、笑意盈盈。然而，就目前來看，凌衍和居無憂之間的身份是對應的，角卻是對調的。

“唉——！”想到這裡，凌衍忽地長長地嘆了口氣，對著系統自我慨道:“我突然覺我就像是個只妹而不負責的渣男耶。”系統:“……哦。”

“那你現在是到良心不安，打算對被你渣過的人負責了嗎？”系統用無機質的機械音如是乎問道。

凌衍回答得很乾脆利索，這幾乎是他大腦中的第一反應。

“當然不！”凌衍反駁道，“你見過哪個渣男負過責嗎？會負責的就不叫渣男了。渣男就是要得飛起呀！”潛臺詞就是，“我”是渣男，“我”不會負責的。

“……”系統沉默了一瞬，再開口時仍舊是聲調平穩的機械音，但凌衍卻無端從中聽出了一絲冷意。

“呵！渣男！”系統一字一句道。

凌衍:“……”和系統短暫地調侃一番後，凌衍心中那些莫名其妙的糾結情緒減輕了不少，他再次探頭，觀察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