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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璣看見葉謀人站在太陽底下撐著泛黃的油紙傘在盯著自己看,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他平生,最見不得這樣鬱郁不得志的少年奇才。
世人皆知他燕十三之才可比雲肩,可是誰又知道這位先大將軍府上的遺孤、被皇族賜姓收養在深宮婦人之手的葉謀人卻是比他還要厲害的天才。
昔年大將軍府滿門忠烈鎮守朔方,帝國人繞道月亮灣,直取辛夷河。辛夷河之後,便是大周國土朔方之地。朔方地廣人稀路遠,大將軍府一門十幾子弟,連夜奔襲回防,犧牲了七七八八才勉強穩固住陣腳。接下來更是由於不可磨滅的一些差別,節節敗退,近乎到了背水一戰的地步。
然而,上結義城一戰,大將軍府的老弱婦孺皆出,紅顏轉瞬枯骨。
三萬人死守住了帝國的三十萬大軍,兩軍同歸於盡,方才沒有讓帝國再寸進半步,方才換來帝國與大周議和的機會。
燕璣小時候跟他父親燕老王爺的關係極好,自然聽過他提起過大將軍府一門死守結義城的故事。
因為當年的那一場慘烈至極的勝利,就是由他的父親燕王爺前去收場的。
彈盡糧絕,人間地獄。
遍佈大街小巷的血跡都已經不再是血跡了,那本就是密密麻麻的黑暗。
葉謀人就是被燕王爺從屍骨未寒的大將軍府的老夫人臨死前還用盡全部的力氣護住的密室裡抱出來的。
朔方的天寒地凍,尚在襁褓的葉謀人那個時候少說也捱了一兩天的餓凍,可是在燕王爺走進密室的時候,他還是大聲地哭了出來。
嘹亮的哭聲穿透了整座死寂的空城。
大約就是從那個時候落下的病,葉謀人的身體哪怕是用各種神物吊著,卻也偏偏不見得好轉。
甚至還有不要命的神醫信誓旦旦地說:閒散王活不過三十三。
燕璣冷不丁地從嘴裡冒出了一句:“懦夫。”葉謀人愣了一下,好半天沒有想明白燕璣剛剛說的到底是哪兩個字。
然而他畢竟是個聰明人,腦子轉了轉,恍然大悟道:“說我是個懦夫?你不也一樣?燕,王,世,子。”燕璣笑了笑,眉眼如畫。
“我們不一樣。”
“我在南府,是為了自己的夢想。”
“而你在南府,卻是為了躲避自己的夢想。”第六章爭鳴(下)葉謀人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燕璣,暗想到:這人真是他認識的那個恃才傲物跟什麼似的燕王世子?
他們兩個人也不過是泛泛之,同為天涯淪落人,論資排輩都是被宋誠那個事兒硬生生地給撮合到一塊兒的,哪裡有說這種掏心窩子話的情?
他怎麼也想不通,燕璣為什麼要跟他說這種話。
可是,燕璣僅僅是朝著他又笑了笑,接著就繞開了呆呆愣愣的葉謀人徑直走向繞湖跑的卿尚德幾人,步伐矯健有力,就好像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可以阻止他燕十三走向那個人一般——堅定,從容。
葉謀人翻來覆去地將燕璣的這一句話給咀嚼了千萬遍,到了最後卻依然是一頭霧水雲裡霧裡。
他肩上架著油紙傘,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濃墨重彩,遠遠地向著燕璣的背影發散過去探詢的一瞥。
銳如燕璣自然是對此一清二楚的,可是,他並不在意。
他的全部注意力在這個時候已經被他盡數投在了繞湖負重跑的卿尚德身上。
卿尚德雖然注意到了燕璣的到了,但是多年的本能讓他選擇繼續進行著身上的任務,待任務完成才能停下了跟燕璣面對面。
所以,他只是在路過燕璣身旁的時候,朝他點了點頭,喊了一聲“燕哥好”。
燕璣眼看著他一點一點地跑遠了,步伐雖然看起來不像是真的系統學過的樣子,但是那一種無法掩蓋的練卻是顯而易見的。
卿尚德哪裡來的練?
燕璣靠在爭鳴湖的欄杆邊仔細一想,又覺得理所當然。
畢竟是窮苦出身的孩子,卿尚德曾經跟他提到過自己早年上碼頭倉庫之類的地方做過苦力養活自己。
像他這樣年輕的孩子,大約沒有點兒什麼技巧傍身的話,是決計做不到長久地憑藉著力氣活養活自己的。
燕璣的心忍不住痛了一下。
那些灰暗痛苦的子裡,卿尚德沒有他的陪伴,不也好端端地活下來了嗎?
可見——人世間,沒有誰缺了誰就活不下去的。
他在那裡對著蔓延在湖面上閉合的水蓮花發了一會兒呆,遠處落下來幾隻花花的小麻雀,也不怕人,就在燕璣身前一臂的柳樹枝上蹦蹦跳跳嘰嘰喳喳。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然平復心緒的葉謀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撐著丁香的油紙傘走到了燕璣的身邊,神淡淡的,對著湖面的倒影都看起來生無可戀。
“你在幹什麼?”葉謀人嘗試著打破沉默。
燕璣抬眼打量了幾下陽白雪般的葉謀人,轉過身,半個人靠在欄杆上,歪著腦袋笑道:“還能幹什麼?發呆!”
“你不是……”
“開學典禮的演講人?”燕璣嘴角的弧度幾不可察地上揚了三分,臉上卻又同時顯出一種無奈的神,“我能怎麼辦?我也很想去的啊——可是,我弟弟都在這兒受罰呢,我這個做大哥的又怎麼好意思先跑一步?”葉謀人狐疑地端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