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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神賜下神諭,為你賜名,既許你冠北山氏之姓,允你繼任成為月神教第二十八任教主。”
“教主,這……”鳳容慌了神,捧著琉璃花不知所措。
“給你權力與高位,也給了你壓力與責任,不必擔心,你當得起。”北山蘅轉過身,幽幽地嘆出一口氣,“永生,不一定是恩賜,有時候更是束縛、詛咒。”當年,北山慕將教主之位傳給他時,也說了同樣的話。
那時的北山蘅不懂,為何師父寧願捨棄漫長的生命和至高無上的靈力,轉而去做一閒散山人,跟隨眷侶雲遊四方。
直到後來遇見重九。
直到他看見那座“地久天長”的牌坊。
他明白了那些所謂愛的情緒,也做出了自己的抉擇。
他不能讓重九陪自己一起永生,但是他可以陪著對方,從少年慕艾,走到暮雪白頭。
北山蘅腳步加快,月宮近在咫尺。
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雀躍的步伐,衝過去將宮門推開。
悉的身影籠罩下來,將他帶入一個溫暖的懷抱,有人貼在耳際謔道:“小倉鼠做什麼去了?”北山蘅剛蓄起來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你才是倉鼠。”他瞪了一眼,忍住要揮拳的衝動。
“師尊累了一天,還有心情亂跑,弟子不得不懷疑。”重九伸手輕捏他的鼻尖,“還有,早上說好要學《大樂賦》,師尊看了兩頁就不看了,還沒學完呢。”
“誰跟你說好了?趁早把那東西丟了去。”北山蘅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還有,你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即啟程。”
“去哪?”重九一怔。
北山蘅賣了個關子,走到桌邊給自己倒杯茶,喝下去才道:“月神教……以後有鳳容了。”重九愣著,有些沒明白過來。
北山蘅便起頭髮,出後頸給他看——雪白的脖頸上,那朵紅蓮顏淡去,變成了淺淺的櫻。
重九恍然,眸中透著驚喜,“師尊這是同意去當太子妃了嗎?”北山蘅立刻沉下臉,“滾。”重九連忙賠笑,把人帶到榻邊,捧起瓷罐給他看:“弟子方才看了看,師尊雖然留著這個,可裡面的冰酪早都化了,師尊若是想吃,改天去街市弟子重新買一個。”
“不用。”北山蘅伸出手,屈起指節在瓷罐外輕輕一叩,“打開看看。我雖然活不了太久了,但應該功力沒退步。”重九依言揭開蓋子,裡面的漿竟然又結成了冰。
“不能吃啊。”北山蘅看他蠢蠢動的樣子,連忙攔住人,“這瓷罐放了好幾年,當心吃壞肚子。”重九隻好將瓷罐蓋好,放回原位。
抬起頭,他方要說話,卻見朦朧月光映照下的那人,鬢邊竟泛起星星銀白,忍不住呼一窒:“師尊的頭髮……”
“白了嗎?”北山蘅抬手摸了摸,無奈,“到底是年紀大了。”重九捉住他的手,不知該作何言語。沉默良久,只將人攬入懷裡,低頭以印上他星白的鬢角。
“別怕,還有百十年活頭,足夠送你走了。”第66章番外四·婚期帝都,望湖樓。
早猶有些料峭的晨風穿堂而過,吹拂起輕軟帷帳,蓮池舞臺上傳來滾珠碎玉般的琵琶聲,伶人咿咿呀呀唱著小曲,柔媚婉轉的調子一直酥到了看客骨子裡。
二樓靠窗的桌子邊,雪衣緞發的男人孤身而坐,細長兩指捏著茶杯,膚與杯緣的甜白釉幾乎融到一處。
他只坐在那裡,便似謫仙降世,自是一番纖塵不染的清貴氣質。
然而這只是別人眼中的。
實際上,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某人,正一邊小口抿著茶,一邊豎起耳朵聽後桌的人間煙火。
“聽說今上要立太子了。”
“打哪聽的?皇帝連個兒子都沒有,哪來的太子?”
“這不是燕王死前還留下個兒子嗎……”北山蘅靜靜聽著,放下茶杯,拿起玉箸夾了一小塊粽,慢條斯理地送進嘴裡。
他本來是要與重九遊山玩水去的。
沒想到剛出瞭望舒城,離開月神教的地界,便得到京中一封飛鴿傳書,上面說皇帝病重,趕著立儲穩定朝綱,要重九立即上京一趟。
二人只能中途折返,踏上回帝都的路。
這,重九下了早朝陪他逛街,逛累了在望湖樓歇腳,又被儀鸞衛的人奉詔帶走。
北山蘅只能自己喝自己的。
順便,聽聽八卦。
“燕王……那可是反賊!再說了,從前怎麼沒聽說燕王有兒子,如今倒突然冒出來了?”
“怎麼沒聽說過?就是當年那位能隨意出入內廷的小王爺啊。”
“原來是他!不是說死了嗎……”
“嗨呀!真龍天子,帝王之血選定的繼承人,怎麼會死?這小王爺是被仙人帶去撫養了。”北山蘅角翹起一個很小的弧度。
滿足了。
那種心情,就像菜市場大爺聽見別人誇自己的小白菜水靈一樣,恨不得現在就衝出去昭告天下——這白菜是我養的。
他給自己添了杯茶,渾身舒暢。
後桌的議論還在繼續——“這太子妃定了嗎?這皇室規矩,立儲之時,還得儲妃在側呢。”
“自然是有人選了……”
“誰家姑娘有這麼好福氣?”北山蘅捏著茶杯的手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