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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九翻轉手腕,劍身如蛟龍般從口躍出,在空中破開一道白光,旋即撲面而來。細碎劍雨與長戰在一處,光影變幻,捉摸不定,快得近乎眼難見。
瀚海之上的颶風被他化為所用,絲絲縷縷似刀割在面上,迫使四面圍觀的楞嚴山弟子齊齊後退,不得不以真氣護住身體。
劍刃與影纏鬥近百回合,重九眉峰一凜,那股刻在血脈裡的力量然迸發。劍光為之大盛,旋即蓋過了長的凌厲攻勢,帶著雷霆萬鈞之力撲向僧人面門。
帝王之血的力量強勢而霸道,法藏不得不連連後退,僧袍與袈裟在風中獵獵而動。
少年步步緊,青衫沁上了水汽。
僧人驟然身子後傾,仰面蹲身,輕薄的劍刃擦著他的鼻尖掠過,點在邊緣石柱上。
石柱被攔斬斷,真氣在空中盪開,身後廟宇前數丈高的燃燈佛像龜裂開來。一道齊齊的斷口攔橫跨其間,上半部分佛像失去支撐,轟然倒地,起漫空塵土飛揚。
燃燈佛,普光如來,主一切光明之未來。
佛像受損,不啻於在楞嚴山眾人面上狠狠扇了一個耳光。法藏倏地轉頭,死死盯住重九,雙目充血。
少年悍然不懼,冷冷回望。
他身量猶輕,雖然因為刻苦習武有了些肌,但仍是剛成年的骨量,介乎於少年和青年之間。兼之個子高,整個人看上去偏削瘦些,本經不住一。
然而法藏不敢大意。
淌在那白皙皮膚下的,是能夠一統六合八荒的帝王之血。烙印在那修長瘦骨中的,是樓氏皇族傳承數代的嗜血天。
他一點一點收攏五指,攥緊了長。
他要這個孩子。
他要他的天賦與血脈。
他要帝王之血的統御力,也要月神靈脈的長生法。
得到這個孩子,他就有了一切。
重九眯著眼,倏地粲然笑開,“高僧,眼睛紅得要滴血了。可別告訴我你是心疼那佛祖。”法藏被人說穿心事,惱羞成怒,血氣霎時倒湧至頭頂。
無慾無求,方能天人合一。
一旦有了/望,那顆求勝的心便不再純粹。
北山蘅能將鐵馬冰河練到極致,並非天資絕頂,也不是靈脈所助,而是靠著堅毅的內心和求成的執念多年苦修,守住孤寂,最終臻至化境。
沒有動凡念之前的法藏亦然。
但是當他開始奢求更多時,佛心便蒙上塵,再難回到最初。
重九等的就是這個破綻。
他微微揚起角,雙手握緊了劍,人與劍合二為一,化作一道光影騰躍而起,飛掠向五步之遙的僧人。
帝王之血的力量貫穿了劍意,帶著翻江倒海的力量。霎時間山石迸裂,起湧,滿山古樹劇烈搖晃,風捲著殘頁與水氣呼嘯而至,簌簌落於空中。
就在劍鋒即將刺入僧人眉心之時,山道上倏地閃過一抹素白,宛如片雪輕盈起舞。
重九毫無波瀾的心湖瞬間蕩起微漪。
只這遲疑的一瞬,長已然當落下,力道之中,幾乎可以聽到骨骼碎裂的聲音。與此同時,龍淵劍也刺穿了法藏的前額。
重九撤了劍,連退數步,拄劍穩住身形。
喉頭處霎時湧起一陣腥甜,胃裡似翻江倒海一般,湧起一股要將五臟六腑都吐出來的衝動。
法藏向後靠在石柱上,額前烙著一個駭人的血,鮮血順著他的額頭下來,溢了滿臉,打溼袈裟,襯得那張原本如真佛般平靜的面容活似羅剎惡鬼。
“我有/望,你就沒有嗎?”法藏冷冷地笑,抬袖抹了一把面上血水,神痛苦地闔上眼,嘴角卻噙著快。
重九死死咬住下,才沒讓自己咳出血來。轉過身,他踉蹌著向燃燈臺下行了數步,終是再也支撐不住,身子一歪向旁邊倒去。
他落入了一個冰冷的懷抱。
少年已經長大,北山蘅沒法像從前那樣將他攬進懷裡,只能讓他大半個身子壓在自己肩上。那雙細白修長的手抖得厲害,幾乎要扶不住人,哆嗦許久,方才勉力撫上少年脖頸,摸了摸頸脈。
脈動微弱,但聊勝於無。
北山蘅鬆了口氣,指尖探到他後頸,一邊渡了靈力過去,一邊輕聲道:“撐住了……我帶你回去。”重九想睜開眼,卻用不上一點力,動了動,還未說話,倒是先落下淚來。一滴,一滴,溫熱的淚水落在北山蘅頸上,順著霜雪般的肌膚滑進衣裳裡。
“師尊……”他輕聲嘟囔著,“想睡覺。”
“不許睡。”北山蘅牙關緊咬,布靴踩在山間溼滑的泥土,一深一淺地往回走。
察覺到肩上人呼漸次微弱,北山蘅慌了神,又重複了一遍,“不許睡。”睫羽驀然蒙上一層水霧,他聲音低低的,透著一股子委屈,“你說我欠你的,還沒還呢。”
“師尊你、你要嘮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哈。”重九翹了翹,臉枕在他頸窩裡,安然閉上眼。
蜿蜒崎嶇的山道上,兩人漸行漸遠,身影被海上光漸漸拉長。
這一走,就似走了一生。
作者有話要說:謝觀閱。
正文到這裡就結束啦,明天開始掉落番外。
第63章番外一·山風法藏的死訊一夜之間傳遍大江南北。
曾親眼目睹通天崖之戰的人,津津樂道地說起那一戰如何彩至極,再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