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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很害怕。”程川靠進薄海懷裡,雙手緊緊地摟住了他的,顫抖著聲音堅定地應道:“好。”他受著薄海的體溫和心跳,忽然覺得一切都沒那麼可怕了。就算自己髒到在泥地裡摸爬滾打,就算他渾身是刺、不擅表達,也有一個人願意把他摟進懷裡,願意忍著痛為他療傷。薄海用肩膀為他庇廕、用心臟為他供血,只有和薄海在一起時,自己才可以什麼都不用想,安心地享受獨屬於他一個人的溫暖和保護。倒了一輩子的黴,總算得到蒼天一點憐憫,他擁有薄海,就好像擁有了大千世界。
薄海是護身符,也是他的救世主。
兩人抱在一起半晌都沒說話,還是薄海率先打破了沉默,笑著開了口,嗓音卻有些啞:“好了,我彙報完了,還有要問的嗎?”程川搖搖頭。薄海已經坦誠至此,程川自覺也不該再隱瞞什麼,深一口氣,低聲說道:“我家裡的事......”
“噓。”薄海用手指點了一下他的嘴,“不用說,我都知道了。”程川怔了怔,眼神黯了黯,許久才說道:“所以我不信人心。”薄海不贊同地搖頭:“程川,善良和溫柔是不會被辜負的。”程川皺起眉反駁道:“可子苓不就辜負了您的溫柔嗎?”
“溫柔不求反饋,你在給予溫柔的時候,最大的受益者是你自己。”薄海說,“別人糟踐你的溫柔和善良,卻沒法糟踐你留給自己的那份。不要在一開始就把所有人預設成假想敵,這個世界上總有些人心是見不得光的,是黑的是髒的,可如果因噎廢食,也不再用心經營自己的內心,任由它荒廢野蠻,那我們和那些人又有什麼區別呢?”他溫聲說著,眼神裡盛著光,“人難免對別人失望,可做一個善良溫柔的人,永遠不會對自己失望。”
“程川,”薄海輕聲說,“別活在憤怒裡,他從來都不值得你放棄自己。”程川終於忍不住用雙手捂住了眼睛,淚水不斷從指縫裡溢出來,失聲痛哭。薄海抱緊了他,眼睛溼了。
十七年前,不到四歲的程川親眼目睹了父母遇害。新聞鋪天蓋地的報道,把悲劇白紙黑字地印下來,一夜之間千家萬戶都哀嘆唏噓。一對夫婦資助幫扶了一個貧困大學生,承擔了四年來全部的學雜費和生活費。而該學生畢業後求職屢遭碰壁,夫婦再次伸出援手,卻又很快因創業失敗而血本無歸。大學生再次找上門來苦苦哀求經濟支持,夫婦卻堅持拒絕,本想著藉此機會讓他真正成長起來,沒想到來的卻是泛著寒光的屠刀。父母當場死亡,程川成了孤兒,被政府接走送進了福利院。他的災難卻成了他人的標榜功績,沒有人在乎一個孩子能否從那場事故中走出來,多的卻是一年又一年前來獻愛心,拉著他問東問西,強迫他一遍又一遍回顧慘劇、揭開傷疤的“好心人”。
程川試圖忘記,試圖掙扎著擺脫那段血淋淋的記憶,卻至今都活在噩夢裡。他受不了所有人憐憫的眼神,受不了他們身上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優越。越悲慘的身世越有噱頭,官員要到福利院來問他,身後跟著一群並不和藹的叔叔,以及咔嚓咔嚓響個不停的閃光燈。無數個鏡頭對準了他的臉,笑著問他現在在這裡生活得好嗎,還想不想爸爸媽媽。剛開始程川總是哭,他只有四歲,不明白那些西裝革履的人和攝像機的意義,他只是一遍遍地想著,我爸爸媽媽究竟去哪裡了呀,為什麼會那麼多血,為什麼會被白布蓋住抬走,為什麼這麼久都不來找他,把他帶回家。
可他一哭就會被罵,福利院的阿姨、院長,那些來看他的叔叔,還有扛著攝像機的人,好似都不滿意他的表現。院長便會走過來,不斷地拍他的肩膀,大聲說,程川,笑一笑啊。程川后來便明白了,他應該怎樣表演,他要做的並不難,只要微笑著說這裡的大家都對我很好,謝謝叔叔阿姨,就會讓所有人開心。他每次這樣做了,中午都會吃到雞腿,可如果不這樣做只是哭,他卻要餓上一天的肚子,承受冷眼和肆意的謾罵。
別人以為他長大了,可程川比誰都清楚,自己這輩子都過不好了。
他想他的爸爸媽媽,卻只敢晚上躲在被子裡哭。明明不久之前,他們三個人還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明明爸爸答應他,如果他聽話下個月就帶他去國外旅行。他好委屈啊,他現在特別聽話,可爸爸卻食言了,甚至再也不會出現了。
小孩子不懂生死離別,卻明白失去和悲傷,程川花了幾年的時間才把自己從夢魘里拉出來,從頭到腳都武裝上了冷漠和疏離。他害怕別人的靠近,不相信身邊的每一個人,善良是虛偽,溫柔是假象,好人不會有好報,只是他領悟到的最深刻也最絕望的道理。
直到遇見薄海,孤鯨入海、川不息。
原本自己都不齒的癖好,竟是港口的引航燈,把他一步步帶到薄海身邊。二十幾年來吃下的苦,把他心裡扎的全是血窟窿,程川從未試圖尋找良方,卻有人自願成為他的靈丹妙藥。他曾在高三畢業時去過海邊,那是他第一次看海,是他不能想象的壯闊無邊。它洶湧、澎湃、深不可測,卻也平靜、浩瀚、包容萬象。它掀起花,便是雷霆萬鈞;它退盡,便是溫柔無邊。程川看痴了,他瘋狂躁動的心被那磅礴與漫撫平了,就好像他從未受過傷。
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