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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也各有劣勢，最終鬼先生之敗，耿照不敢說自己勝所當勝，此際想來，實有“贏得僥倖”之。他拖著疲憊的身子，在錦榻上盤膝調息，重新凝聚起衰頹的內息，緩緩搬運周天。

賴有鼎天劍脈與血炤元修補完成的身體，碧火眞氣恢復的效率極其驚人，調息不過兩刻有餘，耿照已恢復六成？-再想突破，立時便遇到了瓶頸，須更集中地運功，才能穩穩催進功體。此際卻不忙著全復，耿照收功吐息，自榻上一躍而起，悄悄摸出了客房。

扮作“毅成伯夫人”，全是明棧雪的即興發揮，原本她自願為餌，以僅存的氣力測試鬼先生，再由耿照正面周旋，伺機搶出皇后。，但服食斷松雪茯苓後的蛻生天覆功強得離譜，兩人配合不上，才演變成後來的景況。但耿照始終相信，明姑娘著意博取娘娘好，絕非興之所至，是為了能在娘娘跟前發揮若干影響力。

譬如，在該如何處置鬼先生這件事情上。

耿照一早便問明瞭毅成伯夫人所在之處，女史將她安排在鳳居的另一頭，與耿照恰恰分在兩個對角，走廊兩端皆有金吾衛把守，唯獨門前無人，想是顧及伯爵夫人私隱，不讓她覺得衛士亦步亦趨，彷彿入監為囚。

耿照攀著廊間簷角，沿椽拱竄入上方的氣窗，無聲無息地掠進房內，偌大的客房中，僅八角桌頂擱著半盞豆焰，映出錦榻上一抹蜿蜒起伏的曼妙曲線，明棧雪斜著俏皮嬌嬈的墜馬髻，一雙裹著蛋青紗袖的修長藕臂疊在枕上，尖細姣好的下頷枕著手背，似笑非笑，閉目咕噥道:“怎地這會兒才來？你再慢些，我便要睡啦。”第百九八折、舉世皆詐，豈無善獨明棧雪沐浴潔，換上的是一襲平望都內正時興的齊襦裙，紗袖上襦是淡雅的蛋青，襟領處滾著與下裳同款的米緯錦綴紅綠花兒？，米的錦緞長裙束至上，淡紫的細絛束帶，壓著口繡金孔雀藍的寬邊織錦，被對襟間不經意出的雪深溝一襯，倍顯神。

齊襦裙將束衣的帶子從間挪至上，不解其妙者，滿以為能遮掩下半身的臃腫曲線，且將身長修飾得更為出挑，是以京城仕女競相穿著，蔚為風尙。

殊不知，齊襦裙較尋常中襦裙更為眼毒，因下身曲線俱被遮掩，目光焦點聚於上，肩頸稍見腴厚，便顯肥胖？，遑論雙峰飽滿的女子，既難見之盛，反襯得上身團鼓，甚是冗贅。

穿齊襦裙要好看，須緊扣“苗條修長”四字，除此再無可救之藥。

明棧雪不僅修長苗條，長年練武鍛煉出的體更無絲毫餘贅，肌束起伏如水，線條完美無瑕，更有雙飽滿渾圓、堅彈滑的玉，將上身襦衫的對襟、束的帶子，及裙裳上緣所綴的寬邊織錦等，撐得立體起來，視覺效果異常集中，連服侍她洗浴穿衣的女史都忍不住嘖嘖搖頭，讚歎的口吻中，帶著一絲離沉醉:“君夫人，您……您眞是好看極啦！穿起衣裳來忒好看的，便在後宮妃子中，也從來沒見過。毅成伯眞是好福氣，有這麼一位天仙似的夫人。”明棧雪暗運碧火功，於雪靨上出兩抹彤豔豔的紅雲，臊得連話都說不好了，更招侍女們歡喜，促狹地你一言、我一語，逗美人含羞，藉機飽覽麗。

待毅成伯夫人更衣完畢，款擺起身時，眾人又都不說話了？-呆怔片刻，明明讚歎在心裡，彼此目光會時，彷彿都聽見了對方心裡的聲音。

齊襦裙的下裳，之所以採略具分量的錦緞材質，至此算是眞相大白。

明棧雪行走之間，錦緞長裙隨著慣輕輕擺動，不時盪出、乃至腿股的曲線，乍現倏隱、若即若離，這樣的是於乍看保守拘謹的束長裙中不經意所顯，反差甚大，遠比貼身緊裹的水靠更加人。

此際她踢掉了金絲紅繡鞋，出一雙姣美白皙的玉足，懶洋洋地趴在錦榻上，雙腳俏皮地踢動著，裙裳裹出翹的丘，隨勾起放落的小腿彈動著，教人忍不住想伸手一掐，試試那曼妙難言的緊緻彈手。

耿照卻未妄動，目光如電，飛快掃了房間一遍:這間繡房與前度他潛入棲鳳館時，橫疏影住的那間相差彷彿，只沒有窗牖臺，完全是內室的格局。

館中除了隨行眾人，不知還有多少如橫疏影般，由娘娘下旨留宿的王公貴人，料想在倉促之間，也難騰出一間有窗有臺的上房來。這間繡房的等級也不差，與鄰室相通，僅以絲綢垂簾隔將起來，可容納侍女若干。

垂簾之前，本還擺了扇巧的墨骨玉屛風，耿照甫入房便覺鄰室有人，閃身掠至，足下運勁，沉重的屛風無聲騰起，他隔空一掌將屛風推得攏起，落地的瞬間潛勁再出，上下雙股力量相抵，只發出極輕極細的“喀！”一聲，不比捏碎一枚核桃更驚騰。明棧雪臥於錦榻，細咬櫻，就著如絲媚眼，將這兔起鶄落的一手全瞧進了眼裡，不由輕贊:“好！”一吐丁香小舌，出懊惱似的俏皮神情，以指抵，做個襟聲的手勢，黑白分明的杏眸往吊簾瞟了幾瞟。

耿照略微一想，也知碧火神功的先天應，與內力消長並無直接的關連，只消火候到了，便是內息耗用一空，靈覺同樣能生出作用？，以明姑娘的境界修為，不可能不知鄰室有人。

見她輕拍榻緣，熱情招呼他過去，一派天眞爛漫的模樣，不嘴角微揚，擱下了掀簾一探的打算，輕手輕腳坐到她身畔，緊繃的神卻未放鬆，笑意尙未實便已消散，老像繃了張臉似。

“娘娘在隔壁休息哩。”明棧雪低笑:“鳳居現在成了囚室，胤鏗那廝給上了手繚腳銬，由幾名金吾衛看守，待尋任逐回來，再商量怎生處置。

“娘娘隨我回房，拉著我說了會兒話，實在睏乏了，又不肯佔我的，便到隔壁歇息去啦。我這兒才是丫頭睡房，萬一她半夜做惡夢，本夫人打算奉召過去好生安一番的。”約莫自己也覺好笑，忍住一聲“噗哧”，眼角眉梢麗轉，說不出的嫵媚。

難怪走廊兩頭都有披甲執戈的金吾衛把守，耿照這才明白過來。要不區區一名封邑夫人，這排場未免太大驚小怪了些。

“你若想劫胤鏗的囚揚長而去，隔壁可是現成的人質。”明棧雪咯咯輕笑，嬌嬌地瞟他一眼。

“忒好玩兒的事，你得叫上我。劫持皇后呢！這輩子還沒做過，試一回也不壞。”耿照哭笑不得。他知明姑娘是說笑，但眞要說一聲“那動手罷”，她肯定興沖沖去了，就算要殺皇后，多半眉頭也不皺一下……這才是最可怕之處。

雖然對於與皇后周旋一事，明姑娘表現出異乎尋常的熱情與耐，為免導致什麼不可收拾的後果，耿照仍不敢拿這個與她說笑？，況且，她這番調笑背後所指，其實是鬼先生的處置。

以他對娘娘的瞭解，袁皇后不會為了維護自身的利益而殺人滅口，否則對任家來說，此刻鬼先生若能無聲無息地“莫名消失”，興許是最好的結果。

但鬼先生也不能被縛到堂上公審，光供出皇后娘娘與韓雪的私情，足教平望那廂炸了鍋，這個險中書大人冒不起。以娘娘的立場，將佛子予耿照，徹査其所犯，待證據確鑿，再予以合適的懲罰，毋寧才是最符合良心的選擇。

如若不然，與任逐、乃至中書大人，與殺人滅口並無11致。

明棧雪見少年默然良久，只道他當了眞，憋著笑，一本正經道:“你別瞎心啦，我不會打皇后娘娘的主意。娘娘於我有大用，這會兒誰要想動她，還得先問我答不答應。方才你要眞敢掀簾，現下已是一具死屍，硬梆梆躺地上了。”這點耿照倒是絲毫不意外。早從她假裝被綁、冒稱“毅成伯吳善之”，結果還眞有這麼個人起，他便知此事絕不單純。明棧雪是鐵板釘釘的實力至上論，坐擁神功，世間皇權已不在她眼裡。，巴結皇后於她，決計稱不上是“利”，所圖必更有甚者。

只是以明棧雪的子，事涉私隱，她如不想說，那是誰也別想從她口中撬出來的。關於這點，耿照已有過太多無謂的嘗試，眼下只想把心力集中在更重要的事情上0“我想再同娘娘談一談。”耿照思索片刻，把握最後一絲機會，要不等金吾郎迴轉，要說服娘娘怕更加困難。正要離榻，明棧雪卻已坐起，輕舒藕臂，從背後摟他肩膊，噴香溼暖的吐息呵在頸側，中人慾醉。

“落在你手裡是一條命，落在任家的手裡，不也一樣？還是你堅持要手刃仇人，才算報仇？”

“我記得明姑娘曾說過，”他回過頭去，望進她似笑非笑的美眸。

“報仇若不能親自為之，就沒有意義了。明姑娘勸我假任家之手除鬼先生，豈非奇怪得緊？”明棧雪悠悠嘆了口氣。

“我說別的話你都不聽，偏這句記得忒牢。可憐哪，我打生打死的出氣力，一無所獲、損耗元功也就罷了，到頭來還得給人擠兌，最可憐就是這樣啦。”雖是玩笑口吻，卻觸動耿照的心思，終於湧現對佳人的一縷歉疚ii這卻是此前所沒有的。

拯救老胡所費的心力非同一般，以明棧雪的立場，全無蹚這趟渾水的必要。

然而，她不僅冒著耗損過鉅、甚且可能走火入魔的風險，以同源的碧火眞氣助胡彥之收拾瀕臨崩潰的體內諸元，為重塑經脈的艱鉅任務起了關鍵的作用，其後更拼著損傷眞元，不顧調復眞氣，隨耿照一路狂奔，趕赴棲鳳館攔截鬼先生，遑論出手試探，自任誘餌……

便是公平易，利息照付，這筆買賣她到目前為止沒拿半分好處，丟出去的成本怕已難如數取回，怎麼算都是蝕到了老本；這當中若無“情”——且不論是何種情——的成分在，玲瓏剔透如明棧雪，斷不致如此失著。

“我會補償你的。”承認明姑娘的確幫了大忙，不知怎的，讓他有種心平氣和許多的覺，彷彿鬆了口氣似的，連帶使繃緊的肩膀也略微放鬆了些。

“無論是寂滅刀譜ii就是我從妖刀裡得到的武功ii或是其他的物事，只要是我有的，通通都能給你。謝……謝謝你，為我做了這許多。”身後窸窣一陣，混了胰良氣息的肌膚香澤如輕颸襲體，分外醉人。明棧雪沒出聲，耿照卻能想象她咬著，一臉的靈古怪、似笑非笑，驀地肩頸處漫開一抹滑如敷粉的細膩指觸，卻是她以指掌相就，替他按摩了起來。

“你要胤鏗，是為了査”姑“罷？”她問得漫不經心。

明棧雪雙手靈巧，運勁之妙更是難繪難描，耿照舒服得閉上眼，若非忌憚娘娘就在一簾相隔處，幾乎要呻起來，片刻才咕噥道:“沒有也無妨。我已有更好的線索，不是非他不可。”

“那就是你也還沒下定決心，對不？”明棧雪儘管壓低嗓音，仍舊十分動聽，彷彿都能聽出溫婉的笑意來。

“殺了胤鏗，你以後就無法面對他弟弟了，無論有何等覺悟，你始終就是你，這點是不會變的。這對你來說太難受。”

“他必須接受制裁。”耿照的語氣再度冷硬起來。

“我會制裁他。”

“任逐桑也會。”女郎掌底輕如棉花，動聽的低嗓卻如刀一般明快。

“他會樂意將那慫恿他女兒私會情郎、給當今天子老大一頂綠帽的妖僧千刀萬剮，決計不讓他死得快。”

“那是私刑——”

“你的難道就不是？”明棧雪微微一怔，恍然大悟。

“你打算給他個痛快，是不是？”

“他該要有個可供自辯的公審，可惜這世道辦不了這個事。無論他以胤鏗或琉璃佛子的身份接受公裁，決斷的一方都不免有因此損利之人，註定教他鑽了空子，乃至從容逃脫。但並不代表悶聲殺了他，如烹牛宰羊一般是對的。”耿照肅然道:“我願意做這件錯事，是因為將來我會改正它。一旦鬼先生落入其他人手裡，錯，就只會帶來更多的錯，將來就得花更多的工夫去糾正。”明棧雪啞然失笑。

“我很欣賞你的霸氣。但，什麼叫”錯只會帶來更多錯“——”

“鬼先生利用”琉璃佛子“的身份，在平望都引誘過為數不少的貴婦失足，”耿照靜靜說道:“這份清冊若將出去，莫說任中書，落在任何一個有野心的朝廷要員手中，將掀起何等風波？他身上牽涉的姑秘密，難道沒有類似的效果？

“明姑娘，你要笑我自視甚高，我也認了，的確我什麼也不是。但在”不受野心左右“上頭，我只對自已有把握，將這些”壞“通通帶到墳土裡，絕不為惡人所用。所以鬼先生只能給我，他會依證據得到制裁，會有合適的棺槨墓葬，家人會得到通知，知道該去什麼地方祭奠他——”明棧雪動作忽停，打斷了耿照逐漸昂的低語。

“你到底在生誰的氣？”女郎扳過他的肩頭，直視他的眼睛。

“自從出了龍皇密室，你就是這副模樣。就算你所言非虛，也不應這般憤世嫉俗。你在鳳居里對皇后所說，乍聽有理，卻未考慮自已現今的立場，以及手上的資源，悶著頭硬幹，就像小孩子賭氣一樣……你以為旁人不會發現么？”耿照別過頭去，片刻才低道:“……我沒有。”

“拯救胡彥之、趕赴棲鳳館，甚至與胤鏗放對……哪個你不是全無保留，超用身體氣力，簡直象是求死一般？”明棧雪不肯放過，捧著他的面頰轉回，一個字、一個字道:“我陪你做了這些，幾乎送命……別同我說沒有i.別人沒資格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