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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加調養,後功體不免留下隱患,況乎施展輕功、搾取餘力,再與強敵搏命廝殺?
為何會傻到耗費眞力救個不相干的人,還同那傻小子一路狂奔而來,投入如許不利之戰,明棧雪都想痛摑自己幾巴掌了,不由得微苦笑。
誰想得到……偏偏在這種時候心軟啊!
為增加致勝的籌碼,她在打暈任宜紫的同時,也暗中觀察鬼先生的反應,可惜他早有提防,姣好如婦人女子的俊臉上一片淡漠,瞧不出絲毫起伏。
可惜方才與耿照手的當兒,他沒一掌打死任宜紫,藉屍擾敵、乃至在戰鬥中取得優勢,本身就是巨大的破綻。胤鏗沒有任何足以說服明棧雪的理由,須對任宜紫的生死如此上心。,以他近乎純惡的促狹脾,但教有一絲餘力,便忍不住要令他人痛苦,冷不防打死皇后之妹,教皇后娘娘心神崩潰,轉而怪罪起把人擲向鬼先生的耿照,毋寧更貼合他的喜好。
若換了明棧雪自己,就會這麼做。
當鬼先生選擇避過任宜紫時,其弱點已不言自明i儘管這似乎毫無道理。莫非……央土任家早已同“姑”或其背後的陰謀家聯手,身為狐異門的少主,胤鏗擔不起“濫殺盟友之女”的罪名?
明棧雪決定徹底利用這個令人欣喜的意外發現o104她伸出玉般瑩白的右掌,悄悄擱上任宜紫背心。除擾亂鬼先生的思緒,萬一戰況對耿照不利,立時便能震斷少女心脈,然後隨意編個理由,將髒水往鬼先生身上潑——“典衛大人寧可不救娘娘,也要搶這物事……莫非已有了偷香竊玉的對象?”鬼先生好整以暇地望著耿照手裡的瑪瑙小瓶,笑意輕佻,彷彿此際該擔心的並不是自己,而是眼前眼神冰冷的黝黑少年。
“指望這種東西,難怪你落得這般下場。”耿照輕描淡寫。
鬼先生面上青一陣白一陣,眼皮跳動,咬牙狠笑:“典衛大人好厲害的嘴皮!
卻不知手上功夫,還餘幾成?
“身形一晃,復而至,雙掌間虛影幢幢,驀地一臂自掌底穿出,耿照正與之飛快換招,這下雙手對三臂,怎算都少了一隻,勉力回臂相格,被撞得倒退一步,掌中小瓶沖天而起。
兩人連抬頭的餘裕也無,繼續推挪運化、肘抵臂格,於極狹的範圍內搶快,務求較對方先騰出手來,眨眼間已換過十餘招,直到瑪瑙小瓶“咻”的一聲,重又墜入臂圍,雙方堪堪借力兩分,旋即揮掌拍至,“啪!”兩隻右掌將小瓶夾在當中,極冷與極熱兩股勁力洶湧而出,焊然對撞?,要不多時,掌隙間飄出一縷輕煙,鬼先生心念微動:“……不好!”然而碧火眞氣如排山倒海而來,豈能說撤便撤?把心一橫,蛻生天覆功加倍催發,噼啪一陣細碎裂響,白霜瞬間爬滿他雙肘以下,一路沿著掌抵漫向耿照的兩條手臂。
儘管有鼎天劍脈調節輸出,輔以“蝸角極爭”的心法一分而二,邊抵擋寒氣入侵,一面持續於抵掌相接處較勁,但耿照畢竟虛耗太甚,片刻眞氣供需突然一弱,還來不及催發驪珠奇力補上,已被“思首玄功”鑽了空子,鬼先生把掌一揮,拍得耿照倒縱丈餘,半空中雙臂一振,抖落滿地迸碎冰殼,透著淡淡青氣的雙掌才又恢復血。
鬼先生低頭一瞧,掌中哪還有什麼瑪瑙瓶子,只餘一圈滑石粉似的碎礫白跡,在碧火、天覆兩大神功的極度鋒下,連瑪瑙製成的瓶身都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況乎嬌貴的藥?
他撫著乾燥寒涼、更無半分溼潤的掌心,連心中最後一絲僥倖都已不復存在,怒極反笑:“……從頭到尾,你打的就是這個主意?”須知以耿照現而今的狀況,要徒手毀去瑪瑙水這等硬石,殊為不易,但合兩人之力,佐以兩大神功水火寒熱的殊異質,珍貴希罕的煉“牽腸絲”終成泡影,便是鬼先生能安然離開,以他與祭血魔君如今之惡,想再入手,只怕難如登天。
耿照聳了聳肩。
“當除即除,是我近期的人生體悟。你也一樣。j鬼先生一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
…天啊,你總是這麼有趣,愚蠹盲目到了令人生氣的地步啊!你我之間的優劣形勢已然逆轉,難道你連這點都看不出來么?
“呼的一聲單掌劈去,摒除花巧,純以力量決勝。
耿照也跟著-掌拍出,“砰”的一聲,被震退了小半步,面微微脹紅。鬼先生不待他調勻眞氣,左掌挾寒氣再出,所經處無不凝氣成冰,散落一地霜華。耿照硬著頭皮再接一掌,連退了三步,面由白而青、由青而赤,連變幾度,這才恢復如常。
以他-一人雙雙提升後的內力修為,斷不致有如許巨大的差異,耿照所服的血紹撕元,加上鼎天劍脈與化驪珠補強,比之蛻生天覆功猶有過之;然而,在內息尙未調復的情況下,耿照持續調用眞力,兼且於過招時承受異種眞氣之衝擊,等於在傷體上接連落刀,不僅創傷加劇,甚至可能造成永久的傷害,縱使事後調補,也難恢復至全盛時。鬼先生在與他對掌以致毀去“牽腸絲”之際,終於確定了這點,把握機會加緊搶攻,連一絲息的機會也不予對手,待出第三掌時,雖仍是單臂,耿照已不得不用雙手來接,一接即退,高下立判,半點也僥倖不得。
鬼先生更不打話,身形微動,第四掌逕取他面門,耿照閃身疾退,又不敢退得太遠,以免失了牽制,教他回頭去對付明姑娘與娘娘?,以力鬥力自非良策,右手五指一併,寂滅刀應手而出。
沒有“萬物俱寂”的空靈境界相佐,寂滅刀的絕殺威能無由再現,然而凝練的刀招仍非凡物,不僅能以力破巧,面對壓倒的奇寒惡掌,耿照這斜斜掠出的一記掌刀,幾乎削中鬼先生的眉骨。
鬼先生本以為是僥倖所致,腳跟“啪!”運勁一立,雙掌如飛瀑倒轉,攪著一團颼颼響的雪白霧絲便要旋出,周身的氣被奇寒眞氣凝出運化的軌跡,當眞如百川匯海突起冰峰,幾能看出氣團被壓縮至極的模樣,便是飛出一塊冰岩擊碎耿照,只怕誰也不意外,光看都教人不寒而慄。
明棧雪琢磨良久,忽然福至心靈,傾身對阿妍道:“娘……娘娘!這行館中可曾藏有什麼避暑物事,其屬陰的?這賊人使得這般妖法,莫不是……莫不是呑服了什麼異寶?”阿妍雖不懂武藝,但她的韓郎卻是武道的大行家,少年時兩人在東海作伴,每除了郊遊玩耍,韓雪經常說些武學上的事給她聽,知妖人使的不是法術,而是某種異質的陰寒內力,而芝首烏之類的妙藥靈丹若合其質,服食後是能大大增益內功的,腦中靈光一閃,本開口,無奈聲啞,急得玉額沁汗,卻難問詰。
那“明氏”見她憋得辛苦,體貼地替她拍背順氣,約莫是中那股氣理順了,嗓音居然莫名而出,清亮亮地直斥著場中戰的妖人:“惡徒!長平侯獻來的那匣”斷松雪茯苓“,是不是叫你給吃了?”鬼先生避過兩記險招,獰笑:“娘娘恕罪!小僧在替娘娘的侍女開苞前,先吃了點東西墊墊肚皮,以免虛耗過甚,誤了良宵。好在”斷松雪茯苓“這種鬼玩意,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吃得,長平侯孫杞那廝肯定沒安什麼好心,落入小僧腹中,也算擔了眾生之業。待小僧與娘娘好事成雙,我再給娘娘殺了那廝出氣。”阿妍料不到他言語鄙到這等境地,想起過往那如玉一般溫潤、言行無不透著智慧之光的白衣僧人,竟有種置身惡夢的不眞實?,回過神來,驚覺他對欺凌女子一事,還能沾沾自喜拿來說嘴,見不遠處的荷甄兀自扭著紅腫溼漉、如魚口般不住開歙的陰戶,發出令人臉紅心跳的靡哀喚,心疼之餘,怒火更熾,厲聲道:“無恥賊!你……若不能將你正法,我誓不為人!典衛大人,將這廝給我拿^-!”鬼先生本開聲大笑,想到她杏眸圓瞠、玉靨紅,氣鼓鼓的小兒女情狀,又覺心癢難搔,正要回頭搶看,肩頭熱辣辣一痛,已遭耿照掌緣掃中。
“……臣遵旨。”黝黑的少年並不冒進,一擊得手,便即變招,唰唰唰連出三刀,迫得鬼先生不住倒退,空有壓倒的內力,卻無一招能使到頭,面對利落的刀勢,不閃不避的下場便是乖乖中招。
他冒險硬受了兩記,肩背被掃中處疼痛難當,確定耿照的內力並沒有衰弱到沾身無損的地步,當然也可能是寂滅刀的刀勁殊異,足以對渾厚的蛻生天覆功體產生威脅。那貢品斷松雪茯苓的“斷松”二字,指的是“斷斷萬年松”。此一異種產於北境極寒的險峻峭壁,非屬草木,據說是某種羽蟲所化,應是芝,極是希罕難得。
其幼體寄生於松柏一類,休眠期卻幾於松柏同壽,也就是說在長達百年、乃至數百年的漫長歲月中,這種異蟲皆處於不生不死的休止狀態,直到松樹壽終、入土化為香脂琥珀後,才會開始生長,不以草木蟲犠為養,只取寒氣便能存活。
寄生在松脂上的芝茯苓,經歷山川易改、搶海桑田,逐漸深埋地底,但雪茯苓為汲取寒氣,會長出極堅韌的氣莖,一路鑽穿山石巖壁,於險峰絕壁間生成葉果模樣的結晶,以收寒氣壯大其。,挖取時必須一路下鑽,挖得越深,代表茯苓的年代越久遠,乃至斫斷萬年松脂方可採得,故以名之。
斷松雪茯苓極其珍貴,卻不怎麼實用,其極寒,就算傳得神而明之、被認為有延年益壽的奇效,然而,光拿在手裡就能凍壞皮,這般“靈藥”也未免太過駭人,常人難以服食,在搜珍界裡算是有行無市的寶物。
長平侯孫杞不知從哪兒打聽到皇后娘娘畏暑,不慣東海水土,特意將家傳的貢品斷松雪茯苓獻上,以博取娘娘歡心,殊不知阿妍少年之時曾隨袁健南夫婦居於東海。此事傳為笑談,鬼先生豈有不聞?其天覆功體一經蛻變重生,立時便想到了這項大補聖品。
儘管鬼先生狀似輕佻,行事其實並不混沌。他冒險闖棲鳳館,除了“將袁皇后變為奴以對付耿照”這等異想天開的計畫外,以千年難遇的極陰聖品“斷松雪茯爺”增益功體,也是此刻提升實力的最短捷徑。
——“奇遇”這種事,本就毋須多作解釋。
鬼先生的奇遇並非無端天降,是經過多年的勤修苦練、對情報的密掌握及跳躍式的想象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賭徒霸氣,再加上異乎常人的大膽瘋狂……
就算你耿照能將斷掉的右手和經脈通通長了回去,我照樣能再將你打入泥犁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他笑得出森森白牙,扭曲的俊臉神情猙獰,忽爾變招,右手五指併攏,同樣回以寂滅刀法。耿照似不意外,沉著以對,兩人一進一退、若合符節,拆得絲絲入扣,彷彿為此曾練過了千百回,明明是生死拼搏,趨避極險,其間不容一發,然而卻打得異常好看,沒有半點遲滯扞格,行雲水,鬥到酣處,甚至予旁觀者“足不沾地”的錯覺,阿妍瞧得如痴如醉,半晌才喃喃道??
“他們……是同一個師父教的么?怎能……怎能對方還未出手,便已知要避向何處?難不成……他們周身都是眼睛?”明棧雪本微微一笑,隨便扯兩句敷衍她,才發現自己無法從這場搏鬥中移開目光,連分神開口都不願意,只看得骨悚然。
耿照最大的優勢,在於對“寂滅刀”的掌握度無人能及。即使不算上空靈之境的絕大威力,單以對刀招的練度而言,即使是默出簡易版刀譜、分送七玄之主作見面禮的鬼先生,也遠比不上極可能是刀屍之一的耿照。
但此際場中,卻很難武斷地評論誰的刀法更勝一籌。鬼先生彷彿脫胎換骨般,擁有絲毫不遜於耿照的捷、利落及練技巧,換了任一個不知前因後果的人來,很可能會以為先前在祭殿之內技壓六大高手的,是鬼先生而非耿照。
(這……這就是他在祭殿時,看耿照使完整套寂滅刀法的結果!)明棧雪終於明白,儘管這廝是個被慣壞了的、長不大的狂妄小孩,儘管他的所為所思,無論混一七玄也好、意圖姦皇后也罷,全都蠢得不可思議,但胤鏗其人與“愚蠢狂妄的孩”之間,有著本的差異。
他有才能。且是驚人的、令人難以忽視的絕強天賦。胤鏗並沒有想到會在棲鳳館內,與耿照展開第一一度的雪恥一決,然而他自從蛻變重生之後,沒有哪個瞬間不在準備這件事。除了聰明才智,這還需要異乎常人的專注與決心。
一絲令人戰慄的危機掠過女郎的心版。回過神時,明棧雪幾乎沒什麼猶豫,銀牙一咬,提掌便自暈厥的任宜紫背門拍落!
“君夫人!”阿妍恰巧回頭,不由驚呼:“你……你這是做什麼?。”
“君夫人”乃是對封國諸侯之的稱呼,無論是上對下或下對上,均是一體通用。阿妍聽她依古制自稱“小童”,也不願短了禮數,有失皇家體面。明棧雪及時撤勁,仍是一掌輕輕柔柔地撫按少女的背門,拘謹道:“回娘娘的話,小童想給翁主娘娘拍背順氣。氣通了,人也神,說不定便能清醒過來。”翁主本指諸侯或親王之女。皇后娘娘既說了“她是我妹妹”,明棧雪再裝傻扮痴,未免做作太甚,益發啟人疑寶。任逐桑有無封爵明棧雪並不清楚,把他女兒的身份地位捧得高些,總比喊低為好。
阿妍就吃這一套,想起方才也是被她一撫背門,搐啞半天的嗓子突然就好了,沒準眞是對症,索親自幫宜紫丫頭拍撫理氣。這麼一來,明棧雪不好當著她的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