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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綻裂無數,隙間透出青光,摧平之勢已不可擋。媚兒身上的鸚鵡綠綢袍逆勢揚,宛若神臨,擊著青冥劍踏前兩步,石刃似穿而過,人於刃中,驀地青光迸散、碎石彈飛,萬劫刀刃只餘半截,不過三四尺長。
媚兒身子一抵,降魔劍已經能觸及蠨祖,“直道皇天萬里平”餘威未盡,鋒銳的劍尖自她額際揮落——(……贏了!)紅髮女郎自“無心之境”回神,未及歡呼,忽覺腹間奇寒徹骨,餘光垂落,赫見抵著身子的平鈍之物,非是被攔削斷的石刃,而是一小塊堅冰,才發現整柄萬劫表面覆滿白霜,抵著腹間的冰殼裡凍著一小節圓錐狀的青鋼尖刺,似是自削斷的石刃中出。若非“雪婊子”以凝氣成兵的奇寒凍封住尖銳部位,適才她揮劍直進的剎那間,身子已遭尖錐穿。
這般奇寒真氣,媚兒非是初見。
——在三乘論法大會的蓮臺上,同小和尚最終一決的紅衫女郎,就曾使過這種武功!
心念一動,急急撤劍,劍尖已將她的蛛紋覆面巾削去,一抹殷紅自女郎發尖淌下,幸好並未傷及面孔。媚兒疾退兩步,降魔青鋼劍斜斜指地,顫聲道:“果然是你!你是水月亭軒的……是鎮北將軍染蒼群的女兒!”代替失蹤己久的雪豔青穿上金甲的,正是染紅霞。鬼先生將存入腦海中的“玄囂八陣字”槍法整理出來,由蚳守雲負責喂招,順便指點他的言行舉止,以免出破綻。
這一老一少在北山窟中動手過招,打的昏天黑地,鬼先生則在一旁觀察,將超卓的記眼光輔以“思見身中”之能,修正染紅霞的招式理路。三人合力之下,竟將玉面蠨祖出手的模樣仿了個七八成,起碼外觀上沒什麼問題。
染紅霞自小隨父親、舅舅耍旗槍,接觸北關“血雲都”獨門武藝的時間,怕還早於水月嫡傳的武功,於長兵器一門本有基礎,非是一問三不知的外行。《玄囂八陣字》槍法繁複奧,充滿辯證反詰,極對她的脾,雖只有鬼先生轉述的外形模擬,已給她偌大啟發,與《青楓十三》《十三楓字劍》兩部新舊劍法相互參照印證,又似有新的體悟。
鬼先生自不會傻到把珍貴的金甲正本與她過目,然而,以染紅霞融會貫通的程度,雖無心法推動,威力全來自本身的內功膂力,然而徒具其形的玄囂八陣字槍法在這名秀麗女郎的手裡,居然還是頗有威力的,並非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心中頗生忌憚:“此間事了,需得廢了她的內功,免生枝蔓。她最有價值處,在於{染蒼群之女}的身份,這點價值毋須如許武功。”鬼先生暗地裡下了決心。
染紅霞隨車押送萬劫,反正有耿照在手,復有冷爐道の天險,鬼先生也不怕她耍什麼花樣。她陡被叫破身份,心頭微凜,一抹額際潤蜿蜒,才發覺覆面巾已被削落,眯眼凝去,蹙眉沉聲道:“我……我在阿蘭山見過你。你是那……
孤竹國的伏象公主!
“媚兒大吃一驚,怕還在染紅霞之上,意識到腦頂的鳳翅烏紗璞頭早在適才抵禦巨刃連擊時,被呼嘯的勁風掃落地面,連裹發的紗網都碎裂開來,搖散一頭火焰般的金紅捲髮;一抹面頰,油彩勾勒的花臉早被淚水衝出兩道軌跡,出異常白皙的雪肌,遑論心神動下,毫無壓抑的本來喉音。這要再看不出“鬼王”其實是女兒身的,大概只有瞎子了。
她掩護被揭,反倒稱了心意,當下再無顧忌,大聲道:“你……你沒死……
死在蓮臺下,那殺千刀的小和尚呢?他……他……“忽然說不下去,喉頭哽咽,益發惱火起來:這該死的喉嚨!什時候了,使什麼子?怒火上衝,淚水難以剋制的下來。
染紅霞見她淚,霎時什麼都懂了。明明立場相左,甚至才剛於刀劍之上拼過生死,不知怎的卻像遇見了極親近的人,鼻頭驀酸,也怔怔掉下淚來。
媚兒一陣天旋地轉,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倏又熄滅,朝身畔矮灌叢一陣亂砍,用力過猛失了平衡,降魔青鋼劍脫手飛出,尤不解恨,起腳踢得一跤坐倒,縮膝環抱,把臉埋進雙腿間,雙肩抖動,如小孩般嗚嗚哭起來。
染紅霞有些怔傻,數見心力瘁的疲憊、挫折……等一股腦兒湧上,膝間一軟,坐倒在草叢裡,被不遠處抱腿痛哭的紅髮女郎染了似的,眼淚不知怎的越拭越多。
“都……都是你!”媚兒哭的片刻,想起罪魁禍首就在身邊,猛然抬頭,芊芊玉質一指,紅著眼眶扁嘴到:“你……你好端端的去惹他做什麼?場邊忒多人你不撿,偏偏挑小和尚上去打擂!都是你!都是你!”胡亂往身前後摸索,但降魔劍飛出甚遠,哪裡有什麼稱手兵刃?拽了青草泥土,劈頭夾臉朝染紅霞擲去。
染紅霞本學她抱腿哭泣,發洩傷懷,聞言才警醒過來:“沒人知曉耿郎在冷爐谷中的遭遇。”不閃不避,抬頭正道:“他沒死。”媚兒一怔,紅腫的美眸越睜越大,忽翻身躍起,翩然掠至,跪在地上抓著她的臂膀,顫聲道:“你……你再說一遍。”染紅霞嚇了一大跳,她來的這般迅捷,自己卻未應絲毫殺氣,以致應變不及,蓋因此姝全無惡意,心懷一寬,僅剩的一絲提防與惡隨風化散,拉著她的手,將冷爐谷事說了一遍。
媚兒越聽面越沉,咬牙切齒,不是追問“他人呢”、“你有沒有見著”、“確定是那個混蛋”等等,染紅霞總是如實回答。
“你怎能這般被他威脅?忒也好騙!”她瞪了染紅霞一眼,與其說不忿,倒像嗔怪居多,總之非惡意敵視,氣呼呼道:“你每最少要見他三回,少了一次,就別想讓你幹什麼——現在是在他要求你啊,你大方什麼?小和尚可能早就被他給死了,你要每天都看幾回,才知道她好好的,一有機會,也才知上哪兒去救。”染紅霞哪省得這些派手段?經陰宿冥一提,才知道自己犯了大錯,娥眉緊蹙,忍著不讓淚水溢出。這種逞強的模樣,意外的贏得了媚兒的好,心想這女人也是個軟心腸的,又肯替小和尚做牛做馬,不比那些妖妖嬈嬈的大紅衣毒婦——不過蓮臺倒塌後,大妖婦傷心絕的模樣動人,適才在無央寺見了,憤世已極的媚兒竟未生出尋她晦氣的念頭,只覺“她似乎又瘦了”。
她暗自決定將兩人先移除手絹黨,暫放入觀察名單內;心思單純、涉世未深的邵芊芊,怕怎麼都想不到自己成了必殺手絹黨的名單首位,堪稱此際世上最該死的女人。
“別擔心。”媚兒大方的安她。
“我這便糾集鬼卒,咱倆聯手殺進天羅香婊子的寨老巢,鬧它個天翻地覆!
把冷爐谷地面一寸一寸掀將起來,本座就不信找不著小和尚;他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全滅了狐異門天羅香給他填墳!
“這法子只義氣尚值稱許,其餘自然是蠢透了。且不說地獄道一派的實力能不能挑了七玄中最強的兩大勢力,破不了道黑蜘蛛的屏障,千軍萬馬也只能在谷外乾瞪眼。
自從那回沿河搜尋耿照下落、意外與符赤錦心後,染紅霞對“正不兩立”有了全然不同的看法——起碼在“身為女人”這部分,她認可出身派的女子也能有全心愛人的真情。
陰宿冥對耿郎的情意看來不假,無論“鬼王”或“伏象公主”的身份,都沒能阻止她蘊生愛苗,甘願為他淚,不惜一切也要替他報仇……這份坦率直接,贏得了染紅霞的敬意。她握著紅髮女郎白皙綿軟的手掌,輕道:“冷爐道攻之不破,便尋到了他,也無法將人救出。遊屍門的代表符姑娘,也是他……他的紅顏知己,好的人,我信得過她。我們三人聯合起來,七玄便有其三,再想法子裡應外合,我覺得成功的機會大些。”媚兒想了想,點頭道:“那大妖婦一臉的聰明相,說不定能想出好法子來。
真要想不出的話那也不怕,你都說啦,七玄有其三,圍毆起來還怕他狐異門作怪?
踩也踩死了他。咱們先把妖刀武學搶將過來,斷他一條臂膀,再來個倚多勝少,打輸都沒天理啦。
“染紅霞有些哭笑不得,正要邀她一起去找符赤錦,忽聽一把清脆動聽的笑語銀鈴般飄來,明明近如附耳,卻又難以辨認來源方位。
“你這丫頭好大口氣!成天喊打喊殺的,當心難招駙馬,嫁不出去唷。”明明戲謔親暱、不帶一絲惡意的口吻,雙姝卻在不約而同地出詭異神情的同時,驚覺對方面上的怪異之,忽然會意:興許並不是只有自己,曾經聽過這個聲音,儘管聽聞的場合怪到了極點,是不管對誰說出,都只會招來嘲笑的程度——染紅霞以餘光遍掃四周,不見異狀,不知不覺轉過身,與綠袍紅髮的雪肌女郎背倚著背,以防敵人偷襲。正開口,忽聽媚兒道:“你……也聽過這個聲音,對罷?”
“……嗯。”染紅霞點點頭,忽然想起她看不見,輕輕應了一聲。
“醒來之後……”媚兒的聲音壓得更低:“有告訴過任何人麼?”不會錯了,她跟我一樣。染紅霞心想。
“沒有,說了也沒人信。”
“嗯。”媚兒放下心似的,拉開架勢,運起役鬼令神功全神戒備,把背門要害給了高挑健美的金甲女郎,皺著高的鼻山哼笑:“那咱們就來瞧瞧,是什麼人忒本事,竟能進入夢中同我倆說話。喂,有膽子就別藏頭尾的,出來與本座鬥上一鬥!你這妖怪!”◇◇◇◇◇◇要說七玄中最受人覬覦“聖器”標的,五帝窟無疑是榜上有名。同時持有食塵與玄母,怎麼說都比其他持有妖刀的目標,硬生生多出一倍的成算;同樣是攔路打劫,挑五帝窟似要划算得多。
這也是漱玉節邀請薛老神君同來的原因之一。
從進入棄兒領地界,“食塵”便以長刀的形態貯於匣中,由薛百勝負在身後,細劍“玄母”則佩於漱玉節間,不過她另外準備了柄長劍,非到萬不得已時,能不用上玄母就儘量別碰。
擼管圖所載的三條路線之中,漱玉節挑選了繞過大半個棄兒領的小路,原因無他,“謹慎”二字罷了。水路那條一看就知道是天羅香必選,否則以萬劫之沉,運到祭殿怕已天亮,什麼都不用談了;蠨祖既未現身,蚳守雲年事已高,這條路是打劫妖刀的大熱門,犯不著攙和進去。
經萬安擎、萬姓義莊到無央寺的大陸是好走,不過居高臨下一眺,形跡一目瞭然,亦非善選。
兩人各執一盞燈籠,于山徑林間施展輕功,一前一後沉默疾奔。這條路線畢竟兜了圈子,沒有磨蹭的餘裕,中途若有耽擱,一個時辰內恐怕趕不到擼管圖裡標識的集合處。
然而,要說沒有講上話的時間,未免自欺欺人。
輕功非薛百勝所擅,漱玉節自離無央寺,始終悶著頭一路狂奔,薛百勝年老佝僂,個子比他還要矮得多,腿長相差更不只一丁半點,為跟上速度,還真沒敢開口說話。兩人就這麼繃著臉繞完大半座棄兒嶺,所幸一路無事,籍月遠眺,約莫里徐便能接上大陸。
薛百勝暗忖:“終不能堵著氣上那勞什子祭殿。此事關乎帝窟宗嗣,得同她對個說法,免生差池。”打定主意停下步伐,撣了撣一塊生滿青苔的大石,一股坐下,捏著葛襟扇涼。
果然漱玉節不能放著他不管,要是老人牛脾氣發作,揹著食塵迴轉還跳山,七玄同盟因而破局,那可真是荒天下之大謬了;輕哼一聲,回頭道:“老神君且忍耐片刻,得到龍皇祭殿,再歇息不遲。”薛百勝悠哉悠哉,捫衫道:“我這把老骨頭毋須休息,要歇歇的恐怕是宗主。
宗主輕功雖然佳妙,長途競力不競速,這般跑法最傷本,一會兒在那什麼祭殿須與人動手過招的話,宗主要以幾成的功力卻敵?是五成,還是三成?
“漱玉節一凜。她並非糊塗到不要命全力狂奔,只是餘怒未消,奔跑間帶上情緒,的確略失節制,當然也不排除有刁難老人之意;陡聽此問,不覺有些慚愧,心情稍平復了些,和聲道:“多謝老神君提醒。我們就在這歇一會罷。”尋一株老樹稍倚調息,隔著林間地與薛百勝遙遙相對,也暗示他“這事沒完”。
站在薛百勝的立場,瓊飛是他與漱玉節……不,該說是金、水二神島間最大,也是唯一的集與共識。
若將瓊飛推上大位,長期因養不出繼承人而傷透腦筋的金神島薛家,形同一氣由谷底反彈,躍上巔峰,這是十數年而為將那廝逐出五島、一力促成薛尚與漱玉節的盟約姻緣的薛老神君,當初始料未及的。
當然他懷疑過這孩紙不是薛尚的骨。薛尚是他的傳人、義子,同時也是血緣極親的甥舅;若非薛百勝疼愛已極、從小資賦過人的么妹難產而死,以她の天分,今五島由哪家呼風喚雨,尚未可知。
只可惜薛尚是男孩。
純血斷絕的厄運自此纏上了白島,直到薛尚長大成人,練得一身出類拔萃的武藝,幾乎繼承他的衣缽,金神島仍沒個像樣的女神君。要漱玉節下嫁,不過是想斷她黑島一條優秀血脈,稍稍拉近兩家的實力差距罷了,沒想到薛尚那孩子如此爭氣,一舉讓她懷上了融合兩家血脈的天之嬌女。
近有符赤錦、楚嘯舟,純血結合雖極難受孕,可能幾近於無,畢竟不是沒有前例。況且瓊飛那孩子眉宇間頗有幾分薛尚的模樣,老神君的猜疑戒心並沒有持續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