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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村子裡,連頑童都愛欺負他,動不動便拿爛泥扔他,用炭抹他的臉,他也不生氣,總是笑嘻嘻的。初識他時,我實不相信世上有這般爛好人,想盡辦法折磨他,他吃足了苦頭還不怕,拿什麼之乎者也的大道理勸我,說的時候也好聲好氣的,若臉沒給我打腫了什麼的,居然還笑得出來。
“我實在拿他沒法子,怕扔著他不管,早晚教人給賣了。橫豎給人折騰死,不如讓我折騰好了--”她咯咯笑著,悠然道:“才這麼想著哩,回過神來便嫁了給他。把他帶回紅島,島上那些個家臣可氣壞啦,說華郎不懂武功,骨太差,不能讓我懷上未來的神君。我可不管,就當撿了小貓小狗回來;以前他們也說不能養的,最後還不都讓我養了?”耿照不覺失笑。
嫁郎嫁郎,那是菟絲依喬木、白首共此生的事,怎能跟養小動物相提並論?
寶寶錦兒兀自不覺,抱著巾子喃喃道:“婚後他還是那樣,我也還是這樣,時不時突然伸腳絆他一跤、捉他一下,連姑姑都看得搖頭。後來,嶽宸風就來啦,一切也都變了樣。
“他殺光了紅島的人,殺了我的華郎,連華家村也都殺盡了。我被他辱太甚,死都不肯屈服,連……連華郎留給我的孩子也保不住,醒過來時他們告訴我掉了,也不知是男是女。我瘋了好一陣,殺過無辜的人洩憤、炮製如意身等,可又沒全瘋,最後還是醒過來,連個能讓自己躲一躲的地方也沒有。”她嘆息一聲,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人生真的很奇妙呢,你說是不?”耿照啞口無言。她所經歷的慘事,已超過他的想象與承擔,他不知該如何開口撫,不知道要說什麼、做什麼,才能讓她覺得比較好過。
“相公,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無論誰做了你的娘子,都會很幸福的。如果染二掌院明白了這一點,一定會回到你身邊,管它什麼將軍府、水月停軒掌門。你已有了橫疏影、霽兒丫頭,將來很可能還有染紅霞;但我的華郎,他只有我而已。”她回過頭來一笑,彎彎的杏眸卻溢滿淚水。
“在這個世上,所有識得他的人都死啦,若連我也忘了他,我的華郎就再也沒人記得,就像從不曾來過似的。”她櫻劇烈顫抖著,想要勉強維持笑容,眼淚卻不聽話地爬滿了臉龐。
“相公,在你身邊寶寶錦兒真的好快樂,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又活了過來,又變回了一個有血有、活生生的女人,寶寶錦兒好喜歡你抱、好喜歡你親,每當相公來寶寶錦兒的時候,寶寶錦兒都歡喜得快要瘋了,我從沒這樣慶幸自己是女人,才能嚐到做女人的滋味……這樣下去,我怕我會不想死了,再也沒有殺死嶽宸風的決心和武器。”
“所以,我不能跟相公一起走。現在不行,也沒有以後。”她笑著淚,越是伸手擦拭,淚水越是潰決而出,終於噎噎地哭起來。
“請相公……把寶寶錦兒還給華郎吧!”耿照走到她的面前,單膝跪地,握住她腴潤的上臂。
符赤錦淚不止,輕輕掙扎著,卻無法掙脫他強而有力的手掌,哀求似的抬起淚眼:“不要……不要我離開你。你再過來,我現在就走。我們把這些都忘了,好不好?明兒睡醒,我還是寶寶錦兒,你還是相公;你和我的事,我們都別再問了,好不好?”耿照搖了搖頭,去抹她頰畔淚海。
“可惜我不認識你的華郎,不知道他怎麼想。”他凝著她,初次發現寶寶錦兒一點也不堅強,但這毫不影響他對她的敬佩與憐愛。
“如果……我只是說如果。如果我是寶寶錦兒的相公,寶寶錦兒是我的娘子,我們分開忒久,有一天在九泉之下重逢,我們要說什麼好?”符赤錦聞言一怔,忽然“噗哧!”笑了出來,扁嘴道:“這是什麼問題?你管人家說什麼!黃泉之下無月,要說幾百年幾千年都行,有什麼不能說的?”耿照也笑了,點頭道:“是啊,我真笨,本來就是說什麼都行的。但要說什麼好呢?寶寶錦兒和相公一起經歷過的,以後還要回味個幾百年幾千年,慢慢再說不妨;遠遊歸鄉,要先說的是見聞。”
“見……見聞?”
“嗯。”耿照認真點頭。
“遇到了哪些人、發生了什麼事,苦的、樂的,好的、壞的,通通都說出來給人聽,才算是不虛此行。”符赤錦止住了哭泣,朦朧的星眸望向虛空處,一時竟忘卻言語。
“你比我聰明百倍,寶寶錦兒,這個道理你一定能懂。倘若今天換了是你身在重泉,願不願意見你的華郎忍辱自苦,只求與仇敵同歸於盡,然後此身再無生趣,自絕於世?若換了是我,一定不願如此。
“我從沒想過要取代你的華郎。其實我一直想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才能得到寶寶錦兒的青睞;你若不曾遇上華郎,便不會變成今天這樣,變成我真心歡喜的寶寶錦兒。
“華郎不會消失不見的。”
“並不會……消失不見?”
“嗯,只要你好好活著,他留在你身上的痕跡、印記便一直都在,是他把寶寶錦兒變成現今的模樣,他會一直留在你身上。你把華郎的事告訴了我,我們以後便會常常聊起他;遇到了我的好兄弟阿傻、胡大爺,又或影城的九七叔,我們也和他們說華郎,說寶寶錦兒怎麼捉他,他又如何待你好好。”耿照笑道:“這樣,華郎會不會比較開心?你同他,你告訴我好了,如果是華郎,他覺得怎樣?”符赤錦默然半晌,突然搖頭一笑,嘆息道:“他明明就是我的丈夫,怎地倒像你認識他更久些?相公,你真是個奇怪的人。”笑了一笑,又沉默無語,似墜入了思緒之中;面上雖掛殘淚,已不復適才那股自憐自傷的神氣。
“一心求死,並不能打到嶽宸風。你已試過了一次,雖是為救瓊飛倉促起事,終歸是失敗了。嶽宸風不但是血之軀,世上更有著能令他嘔血不止、周身卻無內外傷的高人存在,只消計劃周詳,一定能殺死他。”耿照正道:“你剛才問我何去何從,我現在還不知道;妖刀之事,從來就不是我“要”或“不要”所致。但有件事,卻是我經過思慮之後,下定決心,一定要完成的,這不只是為了你,也是為我自己,還有五帝窟、五絕莊,以及我的朋友阿傻和胡大爺,趁得此番良機,一舉除掉嶽宸風!”他伸出手掌,笑道:“我想邀你入夥呢,寶寶錦兒?”符赤錦噗哧一笑,嚴肅地想了一想,一手以巾帕掩著脯腿心,卻伸出另一隻小巧柔荑與他輕輕擊掌,咬狠笑:“好,算我一份!”眼神又嬌又烈,雖是赤身體,卻有一股嫵媚英風。
“你打算怎麼做?”
“捕獸殺人,道理都是一樣的。”耿照與她手掌正擊、反手握,濃眉下的一雙大眼炯炯放光,一個字、一個字說道:“先設置一處陷阱,誘使深入,翦除其黨羽臂助,乘其傷疲,使之力孤,集眾人之力合而攻之,是為“拔嶽斬風”!”【“事不關己”與“犧牲”——英雄的二律背反】曾預告過很多次,我為耿照預備了兩次“英雄的抉擇”,當耿照接受了這樣的詢問、並且發自內心地做出回應之後,平凡的小鐵匠就具備了成為英雄的潛能。
當然,做為小說漫譚裡的英雄主角,光有覺悟是不夠的,還需要很多的輔助條件,譬如奇遇,譬如神功。但這兩個問題大致可以囊括我對“英雄”二字的理解:也就是說即使身為普通人,在現實生活中沒有碧火神功、奪舍大法、化驪珠、神術刀,以及多不勝數的正妹後宮(死),若我們能對這兩個問題做出正確的決定,就符合我所謂的“英雄”。
在現實生活成為英雄,居然比在小說世界裡容易,這點大家應該都會覺得不可思議吧?(笑)在十二卷中,第一個“英雄的抉擇”已在耿照與蕭老臺丞的對話中出現。因顧及故事情節的暢度,書中我並沒有赤地把問題寫出來,而是讓蕭諫紙很帥氣地解除了耿照肩上的責任,告訴他“同學你可以回家了”(笑),剎那間讓耿照一路扭緊的人生機器陷入空轉:度過初期的旁徨不適之後,隨即產生了濃濃的思……呃,我是說思鄉情懷。
還原現場,第一次英雄抉擇的正題,其實是這樣的:“當事不關己時,你還願不願意犧牲奉獻,為著無關之事奮力向前?”我記得在我還在讀小學的那個年代,老師教導我們說:“在路上看到需要幫助的人,一定要伸出援手喔!”所以拾金不昧、公車讓座、扶老太太過馬路之類,在當時是被稱許的,大人鼓勵孩子這麼做,坦白說當我還是小朋友的時候蠻常做的。
但今天如果你在路上看到一起車禍、二話不說停下機車來幫忙苦主的話,回家說不定媽媽還要念你:“你發什麼神經啊!萬一受傷的人一口咬定是你撞的怎麼辦?”你很清楚這並不是危言聳聽。新聞都報到不想報了:被撞傷的苦主為了理賠,抓著送他到醫阬治療的好心人不放,向警察誣指是他肇事……世界變了,在不知不覺間。曾幾何時,我們被教育成“事不關己,己莫勞心”,不是因為我們人比較賤、心比較黑,道德水準比我們的爸媽輩來得低落,是這個世界對“善良”的回應越來越不善良。
為此之故,每當我看到各式各樣的義工,無論是義消、義警或是師兄師姊們(溫哪~),又或奮不顧身深入災區的民間救難團隊,都覺得非常敬佩、像我這種跟楊威利楊元帥一樣、“頸部以下甚不發達”的弱雞上班族,進災區救災也不過就是等著被人救出來而已,捐點錢聊表心意還比較實際。
“事不關己”與“犧牲”看似二兀相背,能將它們聯繫起來的是一種被稱為“無私”的道德情懷,我覺得這是成為英雄的第一要件。
在小說戲劇中,驅動角的力量有很多,“復仇”很好用,“慾望”也是--不管是好的慾望或是壞的--但就戲劇張力來說,“無私”卻很難用,除非寫的是宗教劇。
這並不是因為“無私”有什麼不對:相反的,正因為這點很難做到,基本上違反普羅的人(笑),不受劇作家們青睞是可想而知的。
在我的想法裡,那些願意在為生活奔波忙祿之餘,捲起袖子、無償地投入利人事業的人們,就已經具備英雄的資格了,儘管他們在家裡在職場,可能只是個平凡的家庭主婦、說話很“臺”的計程車司機,在孩子或同事面前並不特別耀眼,甚至毫無自覺,仍無損於他們所做出的“英雄的抉擇”。
因為在這個很不善良的世界上,他們持續提供著“善良”,而這麼做並不是為了他們自己。
封底兵設:虛危之矛【第十三卷完】第十四卷八葉使者內容簡介:“三乘論法”不過是場昂貴巧的臺子戲:各大僧團齊聚蓮覺寺,高僧們輪登壇,講經說法,最後由琉璃佛子一統三乘,無數善男信女山呼萬歲,從此服膺朝廷教化……
如果“八葉”只是茶餘飯後的談資、早已不存於世的話。
“八葉已派出使者,正潛伏於斯。”目盲的老僧揭示天機:“佛子若是法王,千年佛國將重現於世;如若不是,則八葉使者必除偽瀆!敢問將軍,哪一個比較好?”第六六折石髓有尚,青鳥伏形翌清晨,天方矇矇亮,窗外還籠罩在一片幽藍灰翳中,耿照便已睜眼。寶寶錦兒兀自酣睡,峰險壑深的曲線圓潤起伏,雪腴的身子在被筒裡窩了大半夜,將整錦被窩出一股子溫甜,輕揭一角,烘熱的香便撲鼻而來,宛若埋首間,中人慾醉。
耿照唯恐玉人著涼,沒敢揭被起身,輕手輕腳滑出了錦被,忽聽寶寶錦兒咕噥一聲:“你……上哪兒去?”被裡溫觸細細,一隻小手滑了過來,軟綿綿掠過手背,玉鉤似的幼尾指勾著他,滿是依戀。
他不由一笑,滿心溫暖,本要離榻的身子又坐回去,反握她的小手:“你再睡會兒,天還沒亮哩。”符赤錦睡得糊糊的,哪聽得他說了什麼?只覺手掌被握實了,心滿意足,將他的手抱入間,渾圓的玉腿一併,整個人都偎上來,噘著小嘴閉目撒嬌:“再……再陪我一會兒。”
“好。”耿照隔錦被輕撫她的肩背,不多時香酣細碎,寶寶錦兒又沉沉睡去,嘴角微抿,似做著什麼好夢。他陪了好一會兒,才為她蓋好被褥,穿衣出門。
儘管他說服她暫時放棄與敵同盡的念頭,情況依然沒有改變。
要刺殺嶽賊絕非易事,那怪傷每只發作一個時辰,除開嘔血不止,看不出對武功有什麼妨礙;在發作前,嶽宸風說話中氣十足,震得人五內翻湧,就算因此折了三兩成功力,“八荒刀銘”還是難取之敵,至少不是目前的耿照與寶寶錦兒能對付的。
要殺嶽宸風,他們需要更多的助力。
早的清晨沁寒入骨,耿照頂著冷風在中庭活動筋骨,挑了鬼手中幾路的、不的試演些個,練到身子發熱,才至穿堂無風處盤坐,潛運“火碧丹絕”心法,搬運數週天方止,只覺百骸之內如沸水滾,神完氣足,無不舒泰。
如何打敗嶽宸風,耿照心中尚無定見;最好的方法,便是再與那廝打上幾回。他屏氣凝神,遁入虛空,雜以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