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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緊不慢地跟著符赤錦的騾車下山。對香客絡繹不絕的阿蘭山道而言,這才是最好的掩護。

可惜有個笨蛋不懂。

一團烏影扣著騾車的底板,藏身在軸輻之間。耿照刻意放慢速度,遠遠窺看車下人的身形服,心裡已有了譜。

儘管那人隱藏得很好,騾車的輪子印痕卻半點也騙不了人,哪怕車伕絲毫不懂武功,沒多久便發現車輛的負重有異,掀簾與車內的符赤錦附耳幾句,“籲”的一聲長嘯,將車子停在道旁。

一輛車裡三個人,車座上的、車廂裡的,還有車底下的,誰也沒有動。

耿照“喀答、喀答”驅車靠近,直到兩車並齊,最後甚至超前了半個車身,騾車還是毫無動靜。

(奇怪……難不成,她要等我走了才動手?)忽聽那車伕喊道:“喂!前頭的兄弟--”聲音悶濁,又有些不自然的尖。

耿照一勒韁繩,探頭應道:“什麼事啊?”冷不防車伕雙爪一探,徑朝他咽喉抓來!

--“血牽機”!

以耿照現下之能,與五里鋪時相比,差別可說是天地雲泥;符赤錦的血牽機秘術縱使神異,只要不貼相觸,未必奈何得了他。但耿照不是為了打贏她而來,跟蹤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只要能跟著符赤錦抵達目的地即可--耿照從車座下出神術刀,似模似樣的應付了傀儡幾下,腹間故意出空門,符赤錦咯咯一笑,手掌自車伕脅下穿出,運指如風,一連點了他幾處大。耿照奮力配合,光溜溜的腦袋一歪,手足僵硬地墜下了車座,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小和尚,耿大人!”符赤錦嘻嘻一笑:“這輛牛車是女子的把式,你一個大男人縮在忒小的車座裡,不覺得彆扭麼?”其時越浦左近的貴婦仕女外出,多由婢女僕婦駕駛這種華麗的小牛車,蔚為風尚。耿照來自更南方的影城,繁華遠不及三川,自不知有這些花樣。

符赤錦沒料到他一下便失風被擒,失笑道:“憑你這點微末道行--”驀地車下銀光一閃,幾乎將她劈成兩半!

她原本閃不過,但車伕一直被她拿在身前當傀儡,這迅捷無倫的一刀便由那倒黴鬼代為受了;兩丬屍塊分裂的瞬息間,她忽揚手打出一蓬黃霧,來人正施展絕頂身法隨影而上,顏面猛被黃霧一卷,登時翻身栽倒,修長苗條的身子輕輕扭了幾下,旋即癱軟不動。

符赤錦好整以暇地躍下車來,咯咯笑道:“弦子呀弦子,枉費你跟了漱玉節這麼久,豨蛇煙也不知放過多少回了,有沒親身嘗過這煙的滋味?”可惜弦子再也無法回話。這煙連紫龍駒策影都能放倒,更何況一名冰肌玉骨的清麗女郎?

第五十折一水之恩,棗花幾度耿照乍見一張嬌俏美顏倒在面前,弦子玉頸一斜、妙目緊閉,尖尖的下巴微微抬起,少了平那森寒冷漠的銳利目光,更襯得頷骨線條利落巧致,美不勝收,不覺多看了幾眼,心底暗歎:“你若不逞能,也讓她封了道,不一會兒便得自由。這下可好,我上哪兒給你找解藥?”符赤錦舍了騾馬殘屍,雙手分提二人衣領,連人帶著兵刃,掠進道旁一處茂密的松林中。

林地裡停著一輛雙駕馬車,轅衡、廂座等都髹上了油亮的黑漆,看似十分堅固結實;車輪的中心軸轂部分還鑲有銅件,四隻車輪各有三十二幅條,極為考究,顯是官家之物。

耿照恍然大悟:“這才是她自越浦驛館套來的車。方才那輛只怕是路旁僱的,可憐了那騾車伕。”殊不知郵驛的軺車雖也是兩匹馬拉,卻是結構簡單的輕便小車。這輛車是嶽宸風從谷城大營調來的數乘之一,充分反映慕容柔細計較、眼底難容顆粒的脾;這等用料做工,莫說是拉貨載人,拿來當戰車也使得。

符赤錦取出皮索,將他二人雙手縛起,扔豬麻袋似的丟進車裡,自己卻披氅戴笠,跳上車座控韁,檀口中“吁吁”有聲,一路往山下而去。

她攜有蓋了鎮東將軍官防大印的文書,放眼東海,那是幾無不可出入的地方了。

耿照側躺在車廂內的織錦軟墊上,覺車輪所經之處,從崎嶇盤繞的阿蘭山道,轉成夯實了的平坦官道;不多時馬蹄聲喀搭脆響,蹄鐵每一下都敲在磚石上,車外人聲鼎沸,車行漸緩,吹進窗幔的和風裡隱有一絲溼暖水氣,驀地省覺:“她又回到了越城浦,這是要進城了。”果然把守側門車馬道的官兵,一見文書上殷紅如血的九迭篆,那斗大的“鎮東將軍印”五字簡直就像催命符一般,嚇得魂飛魄散,慌忙移開拒馬、驅散行人,恭恭敬敬讓馬車通過。

耿照從沒來過號稱“東海第一大城”的越城浦,只覺馬車行駛在鋪設磚石的街道上十分平穩舒適,兜兜轉轉半天,花費的時間似乎比前一段的下山入城還長;也不知過了多久,車廂外的喧鬧逐漸消失,剩下清脆的馬蹄響,入小窗的陽光為之一暗,變成了風搖曳的葉影,彷彿連空氣都沁涼起來。

符赤錦“籲”的一聲停住車馬,似對一人低聲道:“勞駕,我打無桃無鏡處來,雞鳴前至,想找幹麂子的主兒要口煙吃。”一把嘶啞老嗓應道:“姑娘要尋的主兒,是一還是倆?”符赤錦回答:“是仨兒。”咿呀一響,但聞枯枝曳地沙沙有聲,似是開了扇老舊的柴門,馬車喀搭而入,未幾又停了下來。耿照心想:“這院子好小。”唯恐符赤錦突然打開車門,閉目不動,悄悄運起了先天胎息。

瞬息之間,耳力、觸、嗅覺等猶如伸出了無數細小的觸手,小於針尖的靈應鋪天蓋地而出,灑滿整個院落。聲音、溫度、氣味……數不清的細小“粒子”反彈折,在腦海中勾勒出周遭環境的輪廓,竟不下於親眼所見。

他甚至能聽見符赤錦躍下車座時,裙襬拂過草葉的聲響;她衣襟裡溫溫融融的幽甜香,還有行走之際,裙內微微汗溼的腴略一摩擦,那股子帶著豐潤的細膩絲滑--隔著黑漆車板、綠草小徑,更別提她身上層層裹起的衣物,漸行漸遠的符赤錦在耿照的知裡幾乎是赤身體;他甚至能穿透她千嬌百媚的誘人體,直至皮下,聽見血過管絡間的細微聲響,嗅出汗漬、津唾、水等體的甘美氣味……

符赤錦卻不知自己正被一雙無形之眼監視著,快步走過庭中的一株老棗樹,葉間透出一粒粒細小花蕾,還未開出小綠黃花。

廂房前一人推門而出,低低驚呼一聲,喉音低啞富於磁,卻是一名女子。符赤錦上前去,與她四手握,差點踮著步子雀躍起來,模樣活像六七歲的女娃。

“數年不見,出落得這般美啦。”那女子讚歎著,伸手去掠她額前垂落的瀏海。

“再怎麼美,也美不過小師父。”符赤錦笑道。

同樣是嬌膩的語音,此刻聽來卻有種說不出的活潑歡快,彷彿變了個人:“上次沒見小師父留下的字條,我可難過死了。還好知道你一定捨不得我,才又回頭找去,差點見不到三位師父啦。”女子低聲嗤笑,雖是無心使媚,聲音卻直教人耳酥麻、間一陣奇癢,竟說不上是極苦還是極樂。

“鬼靈!有什麼東西是你找不到的?定是別處耽擱了,胡亂搪!”兩人挽臂而入,便似一對姊妹花兒。屋裡一人重重一哼,聲若鐵砂磨鏽、虎嘯生風,雙姝頓時收斂,符赤錦道:“二師父安好。錦兒給您請安。”耿照心想:“她說要尋的主兒是仨,看來還有一位大師父。”無論如何應,屋裡只有三人的呼心跳,覺不出有第四人的存在。

“說事之前,先表明立場。否則七玄大會之上,敵我難分。”那“二師父”開口如虎咆,峻聲道:“我不讓你小師父留信兒,她偷著留;我不歡你這時來,你終究是來了。既然如此,心裡該有了準信。我料你在五帝窟不受待見,不如回來,好歹是個孃家。你道如何?”口氣雖然嚴厲,內容卻頗見關愛;斥責云云,不過作態而已。

符赤錦沉默了片刻,才道:“錦兒始終是姓符,二師父莫要我。此番前來,是想請求各位師父,指點錦兒一門武功。”語調低緩、口氣淡漠,彷彿先前的歡快活躍全被一股腦兒地乾了,又回覆成車上那個倚窗蹙眉的小婦人。

那二師父“哼”的一聲,冷笑道:“這兒沒有能教外人的武功。出去!”連耿照都訝異於符赤錦的斷然,更想不通她怎能在不留情面地拒絕之後,還提出如此過份的要求。那與她情甚篤的“小師父”甚至難發一言為她緩頰,屋裡頓時陷入一片怕人的靜。

也不知僵持了多久,房間的角落裡忽然響起一把極其怪異的嗓音,幽幽道:“女徒,你想學什麼武功?”尖亢的語調配上緩慢悠長、斷斷續續的口吻,猶如一名被老妖怪附身的孩童。

那人的聲音雌雄莫辨,帶著詭異的嗡嗡共鳴,彷彿無處不在,尖亢處渾似一扭曲的螺旋金針,無論如何閃躲,終不免被刺破耳膜,鑽入最疼痛的極深處;偏又不是直進直出,而是絞、旋、戳、拉無所不用其極,聞之心魂一奪,倍痛苦。

那怪人話語一落,倏又沒了聲息,屋裡只能應到三人的存在,似乎開口說話的是隻木偶一類。

耿照無比駭異,自有先天胎息以來,這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除非那人是殭屍,否則……怎麼可能沒有呼、沒有心跳,連一絲熱血奔騰的極細聲息也無,莫非真是非人的妖怪?”符赤錦不敢不答,審慎地斟酌了一下措辭,小心道:“回大師父的話,錦兒想請三位師父恩許,賜下本門至高的“旱地千里,殺龍雲”心訣。”那女子聞言失聲:“你說什麼?”二師父更是氣急敗壞,虎吼道:“放肆!你開口索要此法,是何居心!”大師父怪異的蒼老童音又從不明處響起,伴隨著嗡嗡共鳴,倒比另外兩人平和得多:“女徒,你看過《岣嶁異策》了,是不是?那你該明白,這部“赤血神針”就連當年範飛強也功敗垂成,就算我三人將殘頁了給你,你又如何練得?”

“有時候,殺人未必要自己來。”那人尖聲緩道:“有什麼心思,儘管說出來罷。”耿照聽得一頭霧水:““赤血神針”是哪個門派的武功,怎地從沒聽過?”只覺那段話裡似有什麼東西耳至極,索遍枯腸、絞盡腦汁,驀地靈光乍現,突然明白過來:“範飛強……“萬里飛皇”範飛強!他們三個……竟是遊屍門的人!”◇◇◇原來符赤錦一身的武功非是五帝窟的嫡傳,而是出自遊屍門。

帝窟之中以女為尊,這是因為純血的男生育力十分低落,純血女子須與島外男子通婚,才能令可練帝字絕學的特殊血脈延續下去,不致中斷,純血的男子遂成為完全的戰鬥部族,生存的目的就是為了守護島上的純血女

像薛百螣這樣的純血男子,一出生便已註定無後。

他們在成長的過程中拼命鍛鍊自己,經歷嚴苛的生存淘汰,終成為強大的戰鬥機器,擔任一島之敕使、乃至於神君之位。除了守護,他們還必須負擔傳承之責,收養其他純血男童為義子,以傳承帝字絕學。

在五帝窟裡,男的純血傳承很難被視同親族:他們的義子、義子的義子……都缺乏血緣的連結。

因此,地位較高的純血男子也會收養外面的小男孩為義子,一方面可入贅其他的女族系,透過結緣的手段來拉攏結盟,以鞏固自身的地位;另一方面,也可以短暫擁有一個“家庭”的覺--至少義子與義媳們,會對親生的孩子充滿情,而非只視作未來的戰鬥或生產工具。

但凡事總有例外。

先代宗主符承明的獨子符寬,拒絕按祖宗家法來過活。他娶了島外的平凡女子,隱居在一處不知名的小小山村裡,那裡一逢末便開滿香甜的棗花,宛若人間仙境。他誠實向女子表示,自已畢生可能無法擁有子息,但那個純樸美麗的小村姑娘仍是非他不嫁,一雙有情人終成連理。

然而世間萬物,總不免有例外的時候。

百餘年來,帝門男子成功令女子受孕的,只有三次。前代的掌刀使楚湛然一夕風,竟令侍寢小婢生下了楚嘯舟;漱玉節下嫁薛百螣的義子,促成兩島聯盟,瓊飛即為兩人間的愛情結晶,血統之純、資材之高,百年間無出其右者。

而第三次,便是符寬的子竟生下女兒。

兩人寶愛至極,小名喚作“寶寶錦兒”,一家三口隱居在山明水秀的棗花村裡,直到符老宗主猝逝、使者找上門來。

符寬憎惡祖宗家法,卻一點也不恨母親,聽聞噩耗悲痛絕,連夜帶著女趕回火神島奔喪。

“少宗主遠遊多年,直到母親不在了,方才記得回來。”夜半靈堂,紅島的老臣們緊閉大門,咄咄相:“這女子是誰?這小女孩又是誰?”

“是我的子和女兒。”符寬抬頭,昂然回答。

家臣中掀起一陣騷動。

“是……少宗主的親生女兒?”

“我方才說了,”符寬微怒道:“是我的親生女兒。”無論如何,小女孩的相貌是騙不了人的。

寶寶錦兒的白膩肌膚得自於母親,那是山溫水軟之地孕育出的靈秀,但眉目間卻像極了符家人;她姑姑從小就是個驕悍跋扈的大小姐脾,據說老宗主童年時卻是十分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