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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得多快啊…”方顯手裡正忙著關鍵的事,待他聽清沈之川說什麼,再將目光挪回手機屏幕上時,沈之川已經半闔著眼睡過去了,鏡頭歪斜,只框住了他半邊眉眼,眼尾的線條漂亮得令人想起黃金海岸上的波線。
方顯斂起臉上的笑意,開了靜音,就著沈之川的睡顏繼續工作。
談啟生回醫院後,謝慄便有點時間就往醫院跑。
門口問詢臺的拉丁裔女人把沉甸甸的放在寫字檯上,頭也不抬地問他要來看誰,謝慄說出名字和病號,又多餘般地補了句,是我的岳父。
那女人便笑著把訪客的牌子遞給他。
謝慄鑽進病房裡,談啟生還睡著。保姆阿姨抱著正在織的背心站起來,叫他過來做。
談啟生第一期治療產生了抗藥,九月的時候醫生給他換了靶向藥,病灶果然縮小了,但隨之而來的是他輕微腹瀉。
阿姨怕他肚子著涼,就給他織了一件背心,這是第二件。
“談恪說下週過來。”謝慄放下書包,在旁邊坐下,小聲地說,“我找了兩個工人,把後面的小院子收拾了出來。一會我去問問醫生,能不能叫伯伯下週回家住兩天。”阿姨把著衣針,練地引著羊線一來一回。這線還是謝慄跑了好幾個地方,貨比三家買回來的。
這年頭網絡發達,想找個實體店親自摸一摸反而變成了難事。
“還叫伯伯呢。”阿姨笑著朝上睡著的人看一眼,“他等你改口等得脖子都長了。”謝慄抿著嘴不說話。
他在這裡住了大半年,漸漸將家裡大小事情都挑了起來。從市政一季度一次的例行房屋檢查、參加業主會議,到聯繫工人來修老化線纜,去超市借清潔機回來清洗地毯,自己搬著梯子給空調送風口換過濾網,一應事宜,他都漸漸做得有模有樣。
談恪有天在視頻裡說,覺得年初自己送出去的還是讓人掛心的小朋友,怎麼一轉頭就變成一個大人了。
謝慄那時正抱著手機躺在剛清潔過的地毯上,笑嘻嘻地捧著臉:“因為秋天到了,小樹苗也要結果了。”談恪來的那天是一大清早到的。
今年冷得特別早,北方十月中旬就開始降溫了。
談恪從蘭城來,只穿著一件薄外套,到了機場就開始打噴嚏。
謝慄一路上把暖風開得呼呼大,到家的時候自己熱得兩個臉蛋紅彤彤。
“你上樓去睡一會吧。”謝慄把人往樓上趕,“去睡一會,到了晚飯時間我叫你。”談恪向來沒有白天睡覺的習慣,倒時差也如此:“你要做什麼,我陪陪你。”謝慄不幹:“我要下樓去看看書,不用你陪,你快點去休息。”談恪覺得謝慄今天有點古怪,往他來,謝慄都是死黏著他,幾乎走哪跟哪。但他看看謝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他不戳破,假意順從地上樓去。
謝慄中午出了趟門,把談啟生和阿姨接了回來。
阿姨進門的時候提著一個巨大的袋子,談恪要伸手去接,阿姨去一錯身,直接把袋子進了謝慄的手裡。
“拿的什麼,這麼大個袋子?”談恪拉住謝慄問。
談啟生在後面乾咳兩聲,佯做不耐煩:“你怎麼那麼多問題,什麼事都愛管。”他說著推開談恪,“去去去,沒事幹給我倒杯熱水。”於是談恪更加斷定了今天是有貓膩,而且他是被唯一矇在鼓裡的。
談啟生不等談恪找機會明白,直接把人叫進自己的臥室裡:“你坐,我有話要和你說。”談恪以為談啟生要問他自己的病情,沒想到開口卻是在規劃遺產。
“你和談忻眼下都不缺錢,老房子就留著別動了。萬一以後你們兄妹倆甭管誰落魄了,至少還有個去處。”談啟生遞給談恪一張紙,“小陳在咱們家工作這麼些年,有功勞也有苦勞,不能薄待了她。”他頓了頓,好像等著談恪自己看完接下來的那一條,然後才徐徐開口:“你雖然和男人在一起,但該有的禮數不能亂。謝慄沒有父母,進了我們家的門,就是我們家的孩子。你們兩個結婚,也分不清誰帶嫁妝誰給彩禮。我昨晚上和你媽在夢裡商量過了,索混作一氣,一塊給了。”談恪很有些震驚,說不出話來。
“後萬一你們過不到一起了,這錢,遺囑寫了,你要給人家一半。”談啟生這一句話裡每個字都扎耳朵,談恪忍不住打斷他:“爸,你現在立遺囑是不是太早了?再說我和謝慄會好好的。”談啟生拉著臉:“現在不立,等我死了你再去墳頭問嗎?”他老遠扔過來一筆,“你沒意見你就寫個知情。”談恪無法,只好慢慢簽上自己的名字,一筆一劃,工工整整。話噎在心裡,他很想說,卻又說不出口。
談啟生見他簽好了字,才又說:“至於我死了以後,你願意把我埋哪就埋哪,願意把我埋在誰旁邊,就埋誰旁邊吧。”談恪臉上立刻燒起來。他從前那股偏執的勁兒,怨天怨地的樣子還歷歷在目。他自己好久不敢想了,叫談啟生猛地一提出來,頓時覺得火辣辣的羞慚從腳底裹了上來。
“我們這輩子就這樣了,談不上什麼個人生活。但你要問我後不後悔,”談啟生雖在病中,卻仍舊目光矍鑠,“我是不後悔將人生給組織的。但對不住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