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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坐在教場門的一塊石頭上水煙,了十二哨子,說:“就在這兒挑泥鑿池,置一個湖吧。”楊虎城半信半疑,但還是引全城的水積蓄在那兒。

結果地道出口正打在湖底,某一湖心陷落,水從城外溢出,劉鎮華只好潰退了,楊虎城念此人,賞了雙仁府街一條巷讓他居住,此人卻還是回到渭河岸上,巷子就由兒子住下。

因為這地方正是西京城四大甜水井中最大一口井的所在,兒子便開設了雙仁府水局,每車拉驢馱,專供甜水了。

這一段歷史,莊之蝶最樂意排說,惹動得家有來客,總要夫人牛月清拿出那張她祖父的照片來看,拿出水局的骨片水牌來看,看罷了,還要走到雙仁府街巷上,指點當年牛家獨居這條巷子的情景。

牛月清就訓斥過莊之蝶:“你這麼四處張揚,是嘲笑我牛家後世的敗落嗎?我娘就是沒生下個兒來,若是有兒,也不至於現在只守住那幾間平房的!”莊之蝶總要涎了臉說:“我哪裡是嘲笑了?牛家就是敗落,不也是還有我這上門的女婿?!”牛月清這時候就喊:“娘,娘,娘,你聽見了嗎?你女婿這口氣是說他是名人,給牛家爭了臉面了!你說說,他現在的名分兒有沒有我爹我爺爺那時的名分兒大?”雙仁府的小院裡還住著老太太,她是死活不願到文聯大院的樓上,苦得莊之蝶和牛月清兩邊扯動。

莊之蝶每一次一進這邊的街巷口,就油然浮閃出昔的歷史,要立於已經封蓋的那口井臺上,久久地注視井臺青石上繩索磨滑出的如鋸齒一樣的渠槽兒,想象當年街巷裡的氣象,便就尋思牛月清訓斥他的話是對的。

在當頂,熱氣正毒,莊之蝶騎著"木蘭"一拐進巷道,轟地一股燥氣上身,汗水立時把眼睛都了。

偏一隻遊狗,當道臥著,吐著一條長舌氣。

莊之蝶躲閃不及,"木蘭"就往牆邊靠,車沒有倒下,左手的小拇指卻蹭去了一塊皮。

進了小院門口,趙京五正在屋裡同牛月清說話,聽見摩托車響就跑出來,說:“總算把你等回來了!”幫著先把車後的城牆磚抱了進屋。

牛月清尖聲叫道:“快別把這破爛玩意兒往家搬!”莊之蝶說:“你仔細看看,這是漢磚哩:“牛月清說:“你在文聯那邊屋裡擺得人都走不進去,還要在這邊擺!一塊城牆磚說是漢朝的,屋裡的蒼蠅也該是唐代的了!”莊之蝶看著趙京五,一臉難堪,卻說道:“這句話有藝術;你那藝術細胞只有在發火時最活躍。”讓趙京五把磚又放到"木蘭"後座上縛好,招呼進屋坐了。

這是幾間入深大的舊屋,柱子和兩邊隔牆的板面都是上好的紅松木料。

雖浮雕的人蟲花鳥駁脫了許多,畢竟能看出當年的繁華。

左邊的隔牆後間,八十歲的老太太睡在那裡,聽見莊之蝶的聲就喊叫著讓過去。

老太太五十歲上歿了丈夫,六十三歲上神志就糊塗起來。

前年睡倒了半個月,只說要過去了,但又活了過來,從此盡說活活死死的人話鬼語,做瘋瘋癲癲的怪異行為。

年前冬月,突然了莊之蝶要給她買一副棺材,要柏木的,油心兒的柏木。

莊之蝶說你這麼硬朗的身子還要活二十年的,現在買了棺材幹啥,況且城裡人不準土葬的。

老太太卻說我不管的,我就要的,我看著我的棺材我就知道還有個我哩。

不吃不喝,進行要挾。

莊之蝶沒法,只好託人去終南山裡購得一副。

老太太卻就把拆了,被褥放在棺材裡去睡,牛月清和娘鬧,認為這樣讓外人看了多難看,以為兒女待老人,莊之蝶便對牛月清說,娘多半患了自戀症,她喜歡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奇怪的是她以棺材為後,每每出門,臉上就要戴一個紙做的面具,氣得牛月清不讓她多出門上街。

莊之蝶卻喜歡逗她,說她有特異功能;如果自己能這樣,不用學外國的魔幻主義小說,照直寫出來自然而然就是魔幻小說的。

老太太喊叫他,他就走過去。

那房間裡窗子緊關,窗簾嚴閉,莊之蝶忽地沁出一身汗來。

老太太說:“這熱什麼呢!我年輕的時候天才叫熱的,六月六就炸了紅頭,家家掛了絲綢被褥曬。

老年人的壽衣也曬,你爺爺卻夾了傘從村巷裡走,一句話不說的,村裡人趕緊收拾衣服,緊收拾慢收拾,雨就嘩嘩啦啦下來了!現今天不熱了,你覺得熱是心熱,你蘸口唾沫塗在頭上就不熱的。”莊之蝶笑著沒有說話,老太太手指頭蘸了唾沫塗在他的頭上,也頓覺兩股涼氣直鑽心中,打了一個靈兒。

老太太說:“之蝶,剛才你爹回來了,就坐在你坐的那地方,給我說他潑煩,說他的新來的鄰居不是好鄰居,小兩口整天價吵,孩子也頑皮,常過來偷吃他的饃饃。

你給你爹點一炷香吧。”屋裡一張案桌上放著岳父遺像,香爐裡香灰滿溢。

莊之蝶點了香,抬頭見牆角上一個蜘蛛舊網,塵落得如繩索,拿了柺杖去挑。

老太太說:“不敢動的,那是你爹來了喜歡呆的地方!”莊之蝶還要問,老太太就說:“他來了,香一點著他就來了。

你死鬼剛才在哪裡著,這般快就來了?”莊之蝶扭頭四下看看,什麼也看不見,香燃著,煙長如絲,直直衝上屋頂。

老太太又說老頭子在開水牌匣子,罵道:“家裡傳下來的古董就這些水局的牌子,你還要拿走嗎?上次市長也來家專門看過的,人家再來看拿什麼看的?”當枕頭一直枕在頭下的小匣子,老太太就壓在了股下。

莊之蝶只覺得好笑,還要說什麼,牛月清在外屋喊:“你淨跟娘在那裡說什麼鬼活呀!你說完你走了,唬得我還敢進屋嗎?”莊之蝶走出來,說:“娘說的事情也怪,怕是一種心靈應吧!六月十九是爹的生,雖說十多年都不過了的,今年這生別忘了買一刀麻紙給爹燒燒。”就問趙京五有什麼事,趙京五說:“論說起來也沒什麼大事,想讓你去我家那兒看看。

我家是舊式四合院,市長決策在我們那兒修建一座體育館,一大片房子就得全拆,你要再不去看,便再也看不到了。”莊之蝶說:“總說要去,總是不開身子;可我還要提醒你,你說要送我幾件古董的。”趙京五笑道:“沒問題,隨便從下取個什麼,也比得你那塊城牆磚。

午飯嫂子就不必做了,我做東,咱們去吃葫蘆頭去。

我還有一宗大事要說給你的。”牛月清說,"大熱天的葫蘆頭怎麼吃,臭哄哄的,我才不去的。”莊之蝶說:“這你就不懂,葫蘆頭是西京小吃第一碗,雖說是豬大腸泡饃,調料不同味道就不同了。

你以前吃過東門口‘福來順’的,當然差了,正宗的在南院門的‘生髮’,傳說祖上是得了孫思逸的真藥方子,吃起來就不一般。

你經年便秘,那是腸子上有病,吃什麼補什麼,該去吃的。”牛月清說:“吃什麼補什麼,那京五就吃不得了!”莊之蝶說:“京五怎麼啦?”牛月清說:“京五剛才給我說冤枉,他看中唐坊街一個女子,又不好意思向人家說破,見天去街口等候那女子去上班、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