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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其間,只可傳了一班小戲,餘外雜耍一概不要,將酒席格外從豐。到了那天,李紈穿了封誥品服至王夫人處,剛好邢夫人已從東院過來,便向邢、王二夫人都行了禮。邢夫人連忙扶起,王夫人吩咐道:“你們替我款待大嫂子,讓她舒舒服服的受用一天。”探、寶釵答應了,笑對李紈道:“大嫂子聽見了沒有,回頭可得依我們的。”一時薛姨媽、李嬸孃來了,不免周旋了一回,便同至內客廳。一路走著,已聽得鑼鼓響臺之聲。
此時李紋、李綺、邢岫煙、薛寶琴、史湘雲、惜都在廳上等候。原來李家姐妹前一天就跟李嬸孃同來,在稻香村住下。寶琴因路遠,也住在孃家和邢岫煙同來,從大觀園走過,先至攏翠庵去尋惜、湘雲,大家一起來的。平兒一大早就叫小廝們帶著車馬,將巧姐接來。寶釵又邀了喜鸞、四姐兒,只東府尤氏婆媳來得最晚。當下雖沒有外客,卻也花團錦簇,繞座生,很熱鬧的了。又有各房丫頭和有面子的家人媳婦們,聽說傳戲,也都趕來湊趣。大家見著李紈,都要忙著拜壽。還有些磕頭行禮的,笑語喧闐,攪成一片。寶釵、探依著王夫人的意思,在廊前另擺一席,請李紈上座,李紈只是推讓不肯。
王夫人聽見她們在那裡三推三讓,笑道:“你大嫂子若不肯坐,我可親自來送酒了。”還是尤氏痛快,走過去說道:“今兒什麼子,大嫂子你不上座,叫誰坐呢?難道等著太太來安席嗎?”硬推著李紈坐下了。大家坐定,賈蘭夫婦穿著品服進來,從薛姨媽、李嬸孃起,直至胡氏、巧姐,一個個都敬了酒。薛姨媽道:“大,你看這一對佳兒佳婦,我們都替你喜歡,你還不痛痛快快的樂一樂?”嬸孃道:“我們姑這可熬出來了,將來真要像老太太那麼大福氣,還要看到重孫子、灰孫子、滴里搭拉的孫子呢。”正說著,戲班裡女伶上來請點戲。薛姨媽點了一出“吃糠”,李嬸孃點了一出“別巾”,邢夫人推說不大懂得,王夫人再三叫她點,方點了“賞荷”,隨後王夫人也點了一出“墜馬”。又命賈蘭:“去請你母親隨意點兩出。”李紈揣度王夫人喜歡吉祥戲文,便點了兒孫福的“報喜宴會。”緊跟著大家也都點了,最後是寶釵點的“誥圓”。當下就彩扮演唱起來。眾人看了“吃糠”,都替那趙五娘可憐,也有傷心落淚的。到“別巾”、“墜馬”上場,是丑角笑劇。又都笑了。
薛姨媽道:“往常聽戲,都是家裡自己的班子,只那回鳳姑娘的生,聽過一回外頭,到底他們板眼認真,腳也配得齊整。”邢夫人道:“他們的行頭可沒有家裡的講究呢!”李嬸孃道:“我到了京城裡才知道這裡的風氣,到是講究聽戲的,連行頭都舊得不像樣兒,只要唱得好,還算好戲。”平兒問巧姐道:“姐兒,你在鄉下聽得著戲麼?”巧姐道:“我們鄉下哪有好戲,無非是駝吼戲,唱到野臺戲,就算最好的了。”湘雲拉探到一旁,唧唧咕咕的說了半天話,不知說些什麼。一會兒回到座上,正演著“誥圓”,看到末後,笑道:“那霍都梁有了酈飛雲,又要華行雲,到底誰是大誰是小呢?若不是皇上家替他調停,各給各的封誥,只怕要鬧僵了。”寶釵道:“俗語說的又哭又笑,兩個饅頭都要,就是這位霍狀元了。究竟還是好的。如今的人娶了一個丟下一個的多得很哪!”喜鸞道:“可不是麼!我們隔壁江都尉,家裡有了一大一小,在外頭還另娶正室呢。”大家說著話,丫鬟們已將晚席擺上,寶釵、探又忙著去招呼李紈。賈蘭夫婦也上來預備安席。惜本來厭喧好靜,又是向來不吃葷,那天坐得也乏了,便先回攏翠庵去。到了庵裡,只有當家老婆子出來開門。走進房,也是靜悄悄的不見一人。忙問:“紫鵑哪裡去了?”老婆子回道:“紫鵑姑娘躺在那裡,一天也沒有動,恐怕是病了。四姑娘去瞧瞧吧。”惜走到紫鵑屋裡,燈還沒點,連忙叫人掌燈。進去一看,只見紫鵑一絲兩氣的閉著眼躺在炕上,面如白紙一般。惜叫了她幾聲,總不答應,不嚇了一跳。心想早起她還照常出來的,怎麼病到這般地步,原來紫鵑服侍黛玉多年,一心只向著黛玉。那年瀟湘焚稿的時候她就想跟了去的。因為自己是賈府的人,殉了黛玉不近情理,所以因循下去。自黛玉託夢給她,才知黛玉成仙,又許多人都在那裡,當時就要跟去。黛玉未允,醒後哭了好幾天,思來想去,別無他路,自己便打定主意,漸漸將飲食減少,以至絕粒。
惜、湘雲只見她照常出來服侍,哪知她是拼命掙扎的呢。此時惜見她病重,未免驚慌,趕即打發婆子們將湘雲接了回來,湘雲摸紫鵑身上並無寒熱,叫了兩聲,紫鵑只將眼微睜,卻又閉上,也猜不透是何急病。忙命人通知外頭,悄悄地請了王太醫來。那王太醫向來穩當有餘,診她六脈平和,只是虛弱,便道:“這病是思慮傷脾,平素秉賦又弱,以至積成虧耗。”開了一帖補中益氣的方劑,好容易叫人抓了來,煎好了,一瓢一瓢的灌她,無奈紫鵑咬牙合口,灌不進去。灌了少許,卻又吐出。湘雲也是無法,鬧到夜深,吩咐婆子們好生看她,自去睡了。
這時紫鵑正在昏沉,忽見黛玉進來說道:“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