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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不著啦。”湘蓮道:“不是說笑話,我是替你擔憂。你在家裡丫頭、小廝們伺候慣了的,如今要自己收拾屋子,連砍柴、打水都要自己走去,如何受得了呢?”寶玉道:“俗語說的隨鄉入鄉,你別以為我只能享現成,不能受磨折的。古來成仙成佛的人哪一個不是從刻苦中來,那釋迦牟尼佛還是一位王子呢!”湘蓮笑道:“說得到要做得到,你若做到了我才佩服你呢!”從此寶玉便在青埂峰與湘蓮同居,間聽他師父講些玄機淨理,夜間各自打坐。過了一、二個月,湘蓮冷眼看他,倒真能服勞耐苦,心中暗自歎服。
那茫茫大士雖然教他許多功課,卻不曾替他剃度。寶玉向來急,那天在師父前侍立,趁便說道:“弟子來此尚未落髮,還求師父依法剃度。永表扳依”茫茫大士道:“持佛在心,一心奉佛,便與佛近。所謂六清淨也不在頭髮上說,何必定要落髮呢?”寶玉又求再三,茫茫大士道:“佛門廣大,豈有不容,但是成就與否也在各人緣法。你終究不是佛道中人,此時落了發,將來還要留起來,豈非多引一舉?”寶玉以為師父疑他戒律不堅,忙跪下垂涕自誓道:“弟子來此斬釘截鐵,一無回顧。若將來有墮戒律,願甘泥犁之罰。難道師父還不能見信麼?”茫茫大士道:“你志向甚堅,將來一定另有成就,此中也有緣法,也有因果,到了那個時候你就徹底了悟,不是我不成全你了。”寶玉不敢再說,卻更添了疑惑,背地裡又私問湘蓮,湘蓮道:“這是未來的事,我哪裡有未卜先知的分兒。古語說得好,不問收穫,只問耕耘,你只修你的便了。”那天晚上,湘蓮睡下,寶玉尚自靜坐,想起間師父的話,雖然藏頭尾,照那大意看來我修佛是無望的,將來不知如何歸結。心中忐忑不寧,因此又想到家裡,頭一個是襲人,那個人不象守得住的,況且太虛幻境又副冊上,公明說的是優伶有福,公子無緣,不定嫁給哪個唱戲的,這也是個定數,算來與我無關的了。只是苦了寶釵,幸虧她索豁達,目下又已懷妊,果然能生個兒子,也算有了倚靠。
又想起賈政、王夫人俱年過半百,太太一生心血只注在我一人身上,我走後不知要如何傷痛。古來高行僧佛固然有超度父母,藉此報恩的。我若修佛不成,可還有什麼餘望呢?又想到林妹妹臨終恨我到那般地步,我曾許她去做和尚,現在我真做了和尚,不知她知道與否?果然知道我做了和尚,她又作如何想?還恨我不恨呢?那年我聽見林妹妹凶耗,一時痛極昏厥,遇見那人,他說林黛玉已到了太虛幻境,如果有志尋訪,潛心修養,尚有相見之期。若這話果真,將來或許見得著。今兒師父說的什麼緣法因果,也彷彿是指的這件事。這個想起來師父不許我落髮,其中頗有深意。倘若到太虛幻境去,光禿禿的樣子,如何見得林妹妹呢?
湘蓮一覺醒來,聽他似乎自語,只聽不出說的什麼。不暗笑,說道:“你這人始終是拖泥帶水,倒還要落髮受戒,去當苦行和尚,不要叫我羞你啦!”寶玉無言可答,只有斂容收心,靦然內愧。
又過幾,茫涉二人忽喚湘蓮、寶玉至石室,說道:“我二人要雲遊去了,你等道力甚淺,切要謹慎,不可遠出。倘或遇見虎豹,或為魑魅所乘,都不是當玩的。”又再三叮囑方去。湘蓮、寶玉自送師父去後,頭兩天恪守師訓,照常在石室靜修,寶玉素好動,漸漸心猿難制。
一天氣晴暄,忽動遊興,因問湘蓮:“這一向圈在這個土窟窿裡頭,真把我悶壞了,虧你早來了許多子,倒還憋得住。師父不叫我們往遠處去,我想到門外松林子裡看看山景,也是好的。柳二哥,咱們去溜?溜?吧。”湘蓮蓮忙攔他道:“寶兄弟,師父不在家,我勸你還是少出去的好。你在這兒就嫌憋悶了,人家和尚還有立志坐關的,那又當如何呢?”寶玉再三史及道:“好二哥,咱們出去玩玩就回來。師父哪裡會知道?就是師父知道了,都是我一個人的錯誤,決不叫你受連累,這還不行麼?”湘蓮受他央及不過,又念他是一個公子哥兒,如今在這裡受罪,也怪可憐的,只得同他攜手出。此時夕陽初下,照到東面翠壁上成一種滲金的顏。那松樹林裡一片濃翠,夕陽從樹縫裡漏入,彷彿翡翠屏風上掛著一條條的金線,真是天然麗景。不由得便向那松林走去,原來大荒山上這些古松都是從太古洪荒時代留下來的,至近的也在千年以上,所以盤鬱夭矯,各具奇態。就中有一棵分為兩扇,一扇橫鋪到深澗裡,那一扇斜撐向上,直遮了半個山坡。松下橫臥幾塊山石,湘、寶二人就在山石間坐定,一面玩賞,一面隨意閒談。
寶玉對湘蓮道:“柳二哥,我要審你,你到了這裡這些時到底私動過凡心沒有?”湘蓮皺眉道:“咳,我的事你還不知道麼?我起先也想得一個絕佳偶,不料遇著那冤孽,又錯聽人言,害得她枉送了命。因此我想塵世上的姻緣與我柳老二無分的了,所以才跟著師父來到此間。寶兄弟,你想花兒落了,珠子也碎了,還能再整得起來麼?”寶玉道:‘原來你出家為此,當時我也聽人說過,只不甚相信。若果真為三姐兒,她如今也在太虛幻境,我還見著她呢